二人对峙
也怪她活得太久,很多事都逐渐遗忘了,实在是那人长得过分美丽,又秉性温良,那短短十数日的相处,才得以让她有所印象。
见到周围人的反应,姜沿心下了然,“是你?”
她记忆中的裴子舒虽然纤弱,但四肢健全,那一双如小鹿般赤诚的眼眸最是令她记忆深刻。那样一位翩翩公子,实在与眼前之人不相配。
裴问景垂眸,“许久不见,有些伤病也在所难免。仙长既是记得,为何……罢了,你回来了就好。”
身形容貌虽与记忆中有所偏差,但他这说话总是说一半的气人习惯,倒是一下让她熟悉了起来,这人当真是那时的故人。
“不是,这一个旧友,一个情人,这到底什么意思?”裴云起了兴致,不再靠着自家姐姐,凑到二人身边坐下。
姜沿神色一肃:“小道乃修仙之人,无情无欲,何来情人一说。请勿要污了这位公子的清白。”
裴问景目光一沉,顿觉心如刀绞。
他下定决心,抬眸,透过黑纱望着姜沿模糊的身影问道:“仙长可还记得那日桐花台上。”
姜沿这次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二人分别之日,裴问景相约桐花台与她送别,那只香囊也是他那时候送给她的离别之物。
只不过那日她们有说些什么吗?她已记不太清。
像是看透她的所思所想,裴问景开口道:“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许是裴问景的面色过于平常,姜沿并未察觉有何不妥,但周围人的反应却与姜沿的茫然形成巨大反差,反倒让她觉得奇异。
“孽障!”裴刃终于移开架在姜沿脖子上的大刀,转而砍向裴问景身侧的案几。
裴影见状遣退了下人。
太凌朝推崇男子要开放要热烈,却对男子主动示爱非常不齿,认为这是一种不知羞耻的骚扰。
就像古时的男尊皇朝一样,既要女子成熟妩媚,又要她们如小女孩般天真纯洁,现在不过是将这些“既要又要”反加到男子头上罢了,才经过几百年,他们倒也适应的不错。
若非有定下婚事,贸然对外头的女子表露心意的男子,轻则被周围人唾弃,重则送入教养司严刑改教。
裴影一直以为这些年中秋夜下那出戏里所讲大多为敌对世家杜撰散播,没几句是真的。
世人大多也是这么觉得,不然这种事早就传开了,怎会就只被人当成每年中秋的笑话下酒?
她的膝下还有三个儿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要是这等丑闻被外人知晓,她该如何替三个儿子选个好妻主?更别提这摇摇欲坠的裴家了。
“所以?”
所以这代表了什么?姜沿不理解这话,也不理解这世人的感情,但她走不了,只能耐着性子问道。
“砰!!!”是木门被撞开的声音。
“所以?!”一个约摸二十岁上下的女子顶着刺目的阳光大步闯了进来,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盘腿而坐的姜沿。
女子一身红衣,秀发被挽在头顶,束成一个利落的百合髻,一手夹着包袱一手拎着甲胄,气势汹汹地在姜沿跟前站定,一把把所有东西扔向跟在她后面的那人。
平安弓着腰,慌忙地捡起裴问风散落的书籍,麻溜地站到裴问景身后。
裴云见到她来了,首先坐不住了,退到裴影身边,心虚地问:“小风,你怎么回来了?”
裴问风背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请安道:“二姨母安康,三姨母、四姨母也安康。”
裴问风一副没规矩的模样再一次惹怒裴刃。裴问景也好,裴问风也罢,一个个的都是被她那大姐给惯的。
“给我滚回私塾上课!”
裴问风冷哼一声,“私塾哪有家里有意思,我要是不回来,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呢。”
“几位姨母想要仅凭一张婚书就将我哥随意嫁了这事一会儿再算。”裴问风像个混混似地屈膝蹲下,视线与姜沿齐平,“老妖婆您哪位啊?”
“……”姜沿沉默不语,这些人不会要让她再讲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