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且说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要暖和，忠顺王府的菊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忠顺王爷这日高兴，便在花园里大宴宾客。酒过三巡，大家便都有些微醺，一些个文人骚客便想买弄些风骚来。

程日兴说道：“我们这样滥饮，非但无趣还辜负了这一片菊花，不如一人吟一句菊花诗来，原有的也好，自己现编的也好，只要对仗工整即可。但不能是别人说过的，凡是说错的、说重的或说不上来的均要罚酒三杯如何？”。

众人听了都说无趣，自然是先说的人容易，后说的倒霉了！程日兴又道：“既如此，由上一次念过诗的人执了色子，按照点数来决定下一个念诗的人，这样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顺序。运气好可能一次也轮不上，运气不好的话也可能被轮到多次，岂不有趣？”大家听了都说有趣，只有个别行伍出身的人仍然反对。

忠顺王世子说道：“我们这里谁不知道谁？就算说错了或说不上来，大不了喝上三杯又能醉到哪里去？”一时众人都允了，自然从忠顺王爷开始，忠顺王爷饮了杯酒说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众人都说好，忠顺王爷令丫环执了色子，轮到了理国公之孙柳芳，柳芳也饮了一杯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一时又执了色子。

初时还好，大家都能诌上一句，到后来便常有人犯错；有的人不妨头被执到，憋得面红耳赤；有人说错了尚不自知，闹出了许多笑话。执到蒋玉菡时，蒋玉菡饮了一杯念道：“绮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处醉黄花。”众人听了都哄笑道：“果然应景，想是琪官喝醉了想上床了！”蒋玉菡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此时人大多都喝醉了，有与琪官交好的便借着酒意与琪官解围，说道：“闻听王爷新纳的一房姬妾，不仅有闭月羞花之貌，更难得的是兼有咏絮之才。王爷何不请她来作一首咏菊诗，也让我们开开眼，岂不更应景！”众人听了皆说好，忠顺王爷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下，便叫了两个丫头来，命她二人端了两盆菊花送到林姨娘处，只说是王爷赏赐，让林姨娘写首诗回赠。

两个丫头领命去了，众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忠顺王世子便吩咐下人上了茶点来，众人喝了茶四处散了赏花解酒。只说雪雁听说今个忠顺王爷在花园请客，便与紫鹃躲在屋里没有出门。二人正闲坐在一处绣花，突闻王爷有赏忙出门来领。一看不过是两盆菊花，一盆玉翎，一盆天鹅舞。虽说是品种名贵，往年她们在大观园里也是常见，并不稀罕。又听说王爷让写诗回赠，不敢怠慢，忙让春杏、夏禾两人招待这两个丫头在外等待，自己独领着紫鹃进了里屋。

自打嫁进了王府，雪雁唯恐漏馅，日日也把唐诗宋词拿在手中。她原从小随黛玉一起读书，也识得字有些聪慧，只是后来懒怠了，觉得不是丫环的本分，便丢开了。如今用了功，好歹也能写出几首对仗工整的诗来应付。只是今儿个，忠顺王爷正在大宴宾客，突然来索诗，想来定是有好事者成心试探，少不得要小心应付。思来想去，还是把先姑娘们在园子中作的诗拿出来应付的更稳妥些。她吩咐紫鹃研磨，眉头微蹙，略一迟疑，便写了一首。待墨干了，便让那个丫头拿去复命。

回去时那些宾客有的仍在划拳喝酒，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赏花说笑，忠顺王爷正与镇国公把酒言欢。见两个丫头回来了，便让她们把诗呈了上来，自己先看了点头道：“也算难得！”随手给了身边的一个清客，詹光拿起来念道：

别圃赐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

毫端运秀临霜写，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大家听了都说好，驸马爷笑道：“果然好诗！王爷很不该让美人清冷抱膝呀！”众人都笑了，忠顺王爷也笑着点头道：“嗯，这么一说果然似有抱怨之意……让各位见笑了！”众人又哄堂大笑，詹光道：“果然是探花之女，一语双关，其才情非我等能比！”余下众人随声附和者众多，也有个别艳羡的。忠顺王爷听得高兴又多喝了几杯，又命人另给林姨娘送了些赏赐。

且说九门提督陈言道也在其中，原也是个酒色之徒，见众人都夸这林姨娘好才貌，便向身旁人低笑道：“你们人人都夸她好姿色，仿佛都见过似的。倒是我孤陋了，这是哪位探花之女竟肯屈尊作房姬妾？”可巧程日兴坐在旁边，听了忙道：“怎么提督竟然不知？王爷的这房姬妾是原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工部侍郎贾政的外甥女。”

陈言道听了叹道：“怪不得，可怜父母双亡！只是你们又如何得知她花容月貌，如此身份王爷也不肯轻易示人。”程日兴听了笑道：“提督果然孤陋了！如今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贾家的女儿个个不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看贤德妃娘娘便也略知一二。虽然如此，听贾家下人们说若论姿色和才情，最好的却要属两位表小姐。一个是呆霸王薛蟠的妹妹，这薛家提督是知道的，早就败落的只剩空壳了，又是商家，一般的高门大院容易看不上；另一个便是这位林姨娘，据说是弱柳拂风之姿，堪比西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