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且说过了月余便是九月十三,恰是北静太妃的五十岁生辰。因是整寿,加上北静王年初刚打了胜仗,如今主事户部,圣眷正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督抚诰命,送寿礼者络绎不绝,北静王府一连宴请了三日。直到了九月十三这日,反谢绝了宾客,关起门来自家人祝寿。
因北静老王爷去的早,只留下水溶和水澈两兄弟,再加上近支的叔伯、兄弟,不过二十来口人,便将这宴席设在望月亭下的荷风坞。又命了管弦乐师在望月亭上专挑些舒缓的乐曲慢慢演奏。一家人正举杯同庆,把酒言欢之时,忽然管家匆匆赶来,俯在水溶耳边说了些什么。水溶立刻起身,赶去迎接,谁知圣上却已信步而入,身后跟着忠顺王爷和戴权。众人见圣上亲临,都忙着跪拜。圣上笑道:“众位平身,我也是来给姑母拜寿的!”北静王太妃忙道:“怎敢劳动圣驾!”圣上道:“一家子骨肉,姑母何必见外!”众人这才起身,又给忠顺王爷见了礼。
北静王妃命人单设了一桌,皇上落座,太妃、忠顺王和水溶陪坐,众人这才又各自落座。圣上见这里临水望月,又有阵阵荷香。清风徐徐,将那望月亭上的乐曲渺渺吹来,丝丝入耳,恍若神曲,不禁点头赞道:“果然还是王弟雅致!姑母生了个好儿子啊!”太妃谦道:“皇上谬赞,全仗皇恩浩荡罢了!”
圣上自饮了一杯,随口念道:“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声荷叶香。”忠顺王笑道:“皇上这诗念的应景!今儿这月亮也好,只是这琴声略远了些。本王如今上了年纪,有些耳背了。不知道十妹妹可还听得清?”太妃笑道:“三哥长我十岁,仍然身强体健!我如今也有些耳背了。”水溶忙吩咐道:“将那乐师喊下来,就在这廊下弹奏。”便有小厮跑去通传。
忠顺王却摆手道:“这样的良辰美景,若让乐师近前弹奏,不免少了些雅趣!闻听北王爷的侍妾抚得一手好琴,若能有美女前来抚琴,方不负这荷塘月色。”皇上见水溶面有为难之色,口中正要推脱,便点头笑道:“虽是内眷,又没有外人。一家子骨肉,也不用避嫌。说句实话,朕也想见见啊!”水溶闻言只得吩咐,让王妃亲自去将黛玉领来。
这边望月亭的乐师已停了乐曲,只闻得潺潺流水之声。自打北静王纳了这房姬妾,黛玉一直深居简出,除了每日到王妃处晨昏定省,便是太妃处也很少出现,所以一众人等也是好奇,这个林姨娘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般美若天仙。
早已有人去通传了黛玉,黛玉心中虽有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敢拂逆圣命,唯恐一时任性给水溶招来祸患。便匆匆的妆扮一番,命锦儿抱琴,随王妃赶来。水溶见黛玉穿着水红色的梅花圆领锦袍,青灰色撒花马面裙,妆容比往常艳丽了许多,心中暗暗赞叹。黛玉先参见了圣驾,又给太妃等见了礼。早有人焚了香,备好了琴桌,黛玉净了手,便远远地坐了,屏气凝神,轻抚琴弦,却是一曲《春江花月夜》。月色如霜,江水急流,花落幽潭,相思难诉。曲调飘渺悠长,令人回味无穷。
一曲终了,黛玉起身福了福。圣上见她纤腰细柳,面若桃李,不由地抚掌赞道:“果然是个绝色!难怪王弟动情!”太妃在旁也道:“我却不知这林姨娘还有如此琴技!这姑娘平日里也太老实了些!”皇上笑道:“王弟好艳福啊!姑娘可通文墨?”黛玉低头道:“只认得几个字罢了!”谁知忠顺王爷在旁却问道:“不知姑娘芳名?”水溶立刻恼道:“王舅想是吃醉了酒,如何这般失礼!”
忠顺笑道:“外甥莫怪!因我见这姑娘也姓林,偏我的一房姬妾也姓林,二人体貌太过相像,不过问一问,说不定是亲戚或故人,以后也好前来叙旧。”北静王哼道:“怎么偏王舅的姬妾能姓林,别人便不准姓林了吗?”忠顺王爷也不恼,哈哈笑道:“只是太过巧合而已。二人都姓林,又都来自扬州,偏又体貌极其相似!你若不信,我可将我那姬妾唤来,你亲自看过,便知我所言不虚。”水溶道:“不必了,你那房姬妾我也有耳闻。原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嫡女,身份清贵,才名远播,贱妾如何敢与之相比。”忠顺王却嘿嘿冷笑道:“若论这通身的气派,我说你这姬妾却更胜一筹!说不定是有人使了偷梁换柱之法骗了老夫也未可知!”
太妃闻言在旁笑道:“怎么?三哥难不成是看上了你外甥的这房姬妾?一个妾罢了,外甥孝敬舅舅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她却不行。皇上赏的,便是皇恩,断不能相让的。三哥若喜欢,便让皇上另赏三哥一个就是了。”
皇上闻言也呵呵笑道:“姑母这太极打得好!竟都推到朕的身上来了。还不是姑母常在母后跟前抱怨,说王弟不肯纳妾,水家人丁单薄。母后便时常在朕耳边念叨,非让朕再给王弟赐个侧妃。朕又怕王弟不乐意,才想了这个法子的。朕要是动不动就给王公大臣们赏赐美女,朕成什么人了?再说王叔府上已是姬妾成群,朕早就想说你了,一直没有契机。正好今日提起了,王叔那房姓林的妾氏,朕也有耳闻。那是朝廷三品大员的嫡女,贤德妃在时也曾在我面前提起过,才情过人。王叔怎么抢去的我就不说了,抢去后只做了房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