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乐秧觉得薛放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母妃的家族早就迁到了北境,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她确实有舅舅,但她的那个舅舅有那个本事造反吗?
而且,什么算起来叫舅舅?这个说法把乐秧给弄懵了,薛放却不再解释,只说到了宫里你就知道了。
他们进了永安门后,便宫门紧闭,除了禁军外,更多的是手持刀剑的重装铠甲守备军,胸前绘有大大的一个“北”字,从装束上看,确实是北境那边来的人。
禁宫的情形不比外面好,宫道上横尸遍布,周边散落些金银细软,看上去有不少宫人趁乱卷了宫中之物跑路,还有守备军不断驱赶着一些没跑掉的宫人,乐秧没那等子恶兴趣看各种死相惨烈的尸体,便把纱帘给放了下来。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薛放也睁开了双眼,血丝消失不见,眼中一派清明。
乐秧坐着没动,薛放便问她:“怎么不下去?”
乐秧张了张嘴,又哑然。
如果说之前的道路诡异的寂静,那现在就是极致的喧哗。男人的叫骂声、女人儿童的哭喊声,还有不断哭叫饶命痛哭流涕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甚至还隐隐辨认出了其中不少人的声音。
“丧尽天良,乱臣贼子!”
“你不得好死!”
其中一个叫骂的最响的声音,乐秧听出来了,是太子的声音。
“把他给我拉过来。”
一道阴沉到狠戾声音慢条斯理响起,乐秧心里发紧,又听见了皇后的声音。
“太子!”
“你们放过本宫的儿子!”
不止是皇后,还有太子怒骂放开他的声音,他应该骂了很久,声音已经嘶哑难听。
“放开,孤也是尔等能碰——”
怒骂戛然而止,外头倏地鸦雀无声。
“太子——”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安静只是一瞬,外头的喧嚣更甚,乐秧听着这动静无意识地捏紧了裙角,知道太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走吧,下去。”薛放不甚在意,作势撩开门帘,乐秧却突兀地捉住了他的手,薛放不解地看向他,乐秧垂眸,薛放也不开口,就这么僵持着,半晌,乐秧才铁青着脸问:“你确定我不会有事?”
什么狗屁舅舅,她都不认识,人家能放过她这个前朝余孽?
莫不是等她下车,就会被守备军一刀捅穿吧?
“薛指挥,为何还不下车?”
就在薛放张口时,马车外面却传来了那道九幽深处传来,仿若催命的阴狠声音。
薛放抚上她的手转换成交握,牵着她的手把她带着出了马车,乐秧低垂着眉眼踩着马凳下马车,清晨萧瑟的风吹拂着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乐秧不由自主地觉得股股寒意袭来。
“陛下,卑职来晚了。”薛放下车微微一躬身,笑着说。
乐秧站了薛放身后,看着一双苍白的大手拍在薛放的肩膀处,她听见那人哈哈大笑地说:“不晚不晚,怀逸来的正好,正正是最好玩儿的时候,你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是很滑稽?”
薛放也跟着笑了:“是很滑稽。”
那人揽住了薛放快走几步,身穿的黑色大氅从她眼前划过,却又倒了回来顿在她前面,鸦青色素面直?衣决飘飘,淡淡冷香萦绕在她的鼻尖,乐秧没盯着地上的方砖没抬头。
“怀逸,这就是你去接的,七公主?”
“是。”
那人曲起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手指刺的乐秧长睫微颤,她被迫掀起眼皮,却呼吸一窒,这位新帝头束冠玉,容貌丰姿昳丽到了极点,充满冰冷阴郁之气的狐狸眼兴味盎然地盯着她瞧。
“这便是我的外甥?”
“是。”
两人你来我往的答话,倒是让处于风暴眼中的乐秧无所适从,心思百转千回。
既然这位新帝都叫她外甥,那他可能真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毕竟又不是一定有血缘关系才能成为外甥。新帝手指总算拿开,乐秧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我既唤过你母亲一声姐姐,那你便是我的外甥了,从此以后便改姓跟我姓戚,你可愿意?”
乐秧闻言愣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母妃事情。
见她愣在原地也不回话,戚容与也不恼,只耐心地盯着她,乐秧回过神,瞥了眼旁边的薛放,虽不自然但很快速地颔首应允,还细致地改了口:“乐秧知道了,舅舅。”
这下轮到了戚容与一愣,随即眉眼舒展,阴郁气都散了几分,越发夺目好看起来。
“不愧是我的外甥!来来来,舅舅带你玩好玩的!”
这位新上任的舅舅擒着她的手,把她拉出了马车遮挡的范围,广场的情形一览无余。乐秧看见了不少熟人衣衫散乱,神情憔悴不堪,还有正前方,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被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