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04
说出这话,祝意秾是下足了开罪谢骁的心思的,甚至已经做好他一言不合,拎住她的胳膊将她重重甩开的准备。
可没料到他毫无反应。
祝意秾掐着手心,呼吸细微。
隔着珠帘去瞧谢骁,男人倚在那儿,双手环抱,肩宽腿长,搭在外头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看不清楚神色,但也不会太好看。
良久后,祝意秾犹豫着轻唤:“将军,有在听我讲话吗?”
谢骁原本见她这般避讳,心里涌起了淡淡的火气,可她一开口,脆弱又小心翼翼,瞬间熄灭了他那股子冷郁。
刚失去母亲,父亲又成了凶手,金枝玉叶这般低三下四,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呢。
他顿了顿,竟难得生出几分良心:“那你同我说说,为何不想成婚。”
“我阿娘才刚去世……”
“这并不是我想听的借口。”谢骁淡声打断她,不紧不慢地提醒,“好好说。”
祝意秾垂下眼,刚刚才因为他那话而升起的零星好感,登时在下一刻被这语气击散。
她分明说的就是实话。
只是见谢骁不似自己设想的凶神恶煞,祝意秾放松了些,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察觉到他看过来,祝意秾的睫毛抖了抖,轻声道:“我阿娘的遗愿是与裴家结亲。”
谢骁忍不住笑了起来。
瞧瞧,他本以为面前这人敦厚温吞,自己身上带着煞气,害怕是正常的,可没想到这一句话砸过来,堵得人不上不下。
看着软软乎乎,脾气倒是倔。
他气息颤颤地笑了阵子,视线穿过珠帘,紧盯着祝意秾的小脸:“你的意思便是,裴嘉奕可以,本将军不行了?”
“我没。”她猛地抬头,面色惊惧地软声解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阿娘死的蹊跷,我总不能连她最后……你做什么!”
祝意秾瞬间拔高了声音。
珠帘突然被掀开,一只修长的手探出,紧跟着谢骁走进内室,目光如有实质,侵略性十足地落在祝意秾的身上。
轻佻和不怀好意都没有,可偏生这样锐利的视线,把祝意秾吓了一大跳,而后浑身上下都染了层绯色,像只熟透的虾子。
谢骁松开帘子,脚步未停。
逼得祝意秾不得不连连后退,双手攥着裙摆细细发抖,刚哭过的眼圈仍泛着红。
直到后脚跟抵在墙角,她退无可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死死咬着唇。
谢骁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扫视她的脸,一言不发时,莫名怵人。
他就像一座山将祝意秾拦住,看着她惊惶失措,小手握成拳,含着水光的眼宛若困顿迷茫的小鹿,剔透又无辜。
“将军这是做什么?”祝意秾勾回脑间残留的那丝理智,紧靠着墙拉开距离,咬牙,“裴三郎尚且都知礼数,将军这幅做派,是打量我无依无靠,故意羞辱我吗?”
到底是长公主的女儿,落泪不声张,遇着威胁哪怕红了眼,也能强撑着冷静。
今日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谢骁开眼了。
他也无意为难,盯着她倔强的双目,眉头轻抬:“喜欢裴三郎那种类型?”
祝意秾紧抿着唇,扭头不吭声。
见她不答,谢骁扬起唇角继续问道:“还是心悦裴三郎?”
“与将军无关。”靠得太近,祝意秾硬着头皮又加了句,“反正不是将军这样的。”
谢骁的呼吸停了一瞬,转而侧脸笑出声,心情极好的样子。
果然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就是这狠话,怎么听都没有底气。
他思索着,眼底染上几丝悯然,啧了声:“不过可惜,你只能嫁给我这样的。”
祝意秾呼吸急促,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狠话放了,也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竟然还能安然无事地谈论婚事。
许是破罐子破摔,祝意秾对他的那点畏惧到达极致,反而定了下来。
她不想再跟谢骁多言,只侧了侧身:“将军请自重,这婚事还不一定成呢。”
“怎么,”谢骁兴味,“你还能去找陛下请旨退婚不成?”
祝意秾脑间的弦紧绷着,神情坚毅:“我一向知晓事在人为。”
“很好。”谢骁后退一步,“那我可得等着看,你究竟能不能心想事成。”
尖锐的逼迫感散去,祝意秾撑了撑失力的脊背,清澈透亮的眼不卑不亢地看向谢骁,目光坦荡地福了福身子。
掠过她眼尾那抹红痕,谢骁的嘴角噙着细微的弧度,转身离去。
而下一刻,祝意秾便彻底散了力气,顺着墙就要往下滑坐,好在被素枝一把扶住胳膊,她控制不住地抽噎一声。
“快,快备马车我要进宫。”
想起谢骁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