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隆冬时节,初雪将停。
晶莹的雪花堆积于屋顶之上,掩住朱红的瓦片,透明的冰棱自房檐垂下,水珠顺着冰棱砸在地上,漾开街上传来的小孩嬉闹声。
雪停后的天策大将军府外格外吵闹,百姓上街赏雪,孩子们更是欢快得追逐玩耍。
而将军府内则是溢出了难言的寂静死气,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门檐上的灯笼上溅上了雪,大红灯笼下的破烂黄布条随着风摇晃,朱红兽头正门紧闭,只有西侧角门开着。
一个身着青灰布袍的侍女领着郎中从角门进入,顺着青石板路急匆匆向里走着。
“夫人的病情一点不见好转,方才还吐了血,这才又请您过来了。”侍女不住的解释道。
秀婉阁的芙蓉纹路窗半开,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浓重的月松香也难掩一室药味,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而此刻女子满头是汗紧闭双眸,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口中喃喃念道:“年哥……”
江瑛珞跪俯在床边,帮自己娘亲李氏擦拭着额上的汗,扭头看见郎中走了进来连忙让开位置。
“夫人这是脏躁惊悸,受外界刺激过大,加之大雪受寒,寒气阻络经脉。”郎中坐在床边把完脉,摇摇头说道,“我再给施上几针罢,夫人这般主要是因为心病,若不能解了心结,再用药也难以治愈。”
郎中拿出银针,刚掀开李氏的被褥,床上女人猛然惊起一把抓住郎中:“年哥!你回来了是不是!你回来了!”
“娘!”江瑛珞慌忙和侍女上前将自己娘亲按了下去,对郎中道过歉,自己转身出了门。
屋外冰冷的空气冻得人一滞,江瑛珞娇小的身体靠着红漆柱子,仰头吐出一口浊气。
算算日子,自父亲天策将军江延年被指控与外族私通,欲有夺位之意带走调查已有十日。
江瑛珞还记得十天前的深夜,官府出兵直闯将军府,把父亲五花大绑押走,母亲一路哭着跟跑出府外跌倒在地便一病不起。
而率领官兵前来押人的正是自己那未婚夫,淮安王爷安子铭。
一想到男人飞扬跋扈押上父亲后急于回去邀功的嘴脸,江瑛珞心中就一阵抽痛。
皇上收回江家所有权利却拿不走掌兵的虎符以至于两方一直僵持不下,而他们目前只能呆在原地,等待将军回来主持大局。
“小姐,回屋里吧,外面风凉。”江瑛珞的侍女意儿拿了披风过来盖在江瑛珞的肩上,说道。
天的确是凉,出来只一会儿江瑛珞的指尖就被冻得失去了只觉。
“罢了,我们回……”
这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惊呼还有杂乱的马蹄声,将军府大门被猛然撞开。
“发生什么了?!”江瑛珞面上一惊,向门口跑去,意儿紧紧跟在她身后。
前院还没跑到便碰上冲进来凶神恶煞的官兵。
“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能强闯将军府!”意儿大声斥责。
“拿下。”只听一道令下,几个官兵围上来抓住江瑛珞和意儿两人的手扭到背后,推攘着将她们带至前院按跪在地上。
不安的情绪在江瑛珞心间升腾,她大脑迅速转着,将军府家眷仆人被官兵们押着从各处进到前院,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直到江瑛珞的母亲也被连拉带扯的推到地上,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李氏发出一声闷哼,血丝从嘴角流下,只着了内衫发丝凌乱。
“娘亲!”江瑛珞大叫一声扑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裹在她身上。
“别费力气了,马上就是死人一条了。”一声冷笑从门口传来,声音甚是耳熟。
江瑛珞抬头一看,便见到安子铭那张令人憎恶,却又俊逸的脸。
青年一身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神采奕奕,噙着嚣张的笑,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将军府一地家眷。
“你个叛徒,家父家母对你的恩情,你就这样报答?”江瑛珞盯着安子铭,目眦欲裂。
“哼。”安子铭不屑的哼了一声,“受叛徒教导过,是我毕生耻辱。”
“你在说什么?”
安子铭拿出明晃晃的一卷奏折,拉开,轻瞥江瑛珞一眼唱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天策大将军谋反,与外族私通,欲意加害皇上,赐满门抄斩,斩首示众,现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钦此。”
说罢,遂转身离去。
江瑛珞跪在地上,一地家眷下人开始哭喊抹泪,江瑛珞全然失了对外界的感知,“不可能,这不可能,父亲怎会通敌叛国呢……”
江瑛珞连自己是怎么被拖走的都不知道。
府外街上的百姓只敢远远观望,发出窃窃私语。
郎中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被从将军府中赶了出去,还拎着药箱,站在街上无措的看着府中人被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