谥号之争（一）

“为人臣子，学人君事，正是陛下教我知恩图报的道理的啊。”张彭祖认真道。

“朕什么时候教你知恩图……不对，朕什么时候教你把青楼女子带回家了？你把话说清楚。”刘病已起身道。

“张彭祖，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敢攀扯陛下，我看今日我还要替陛下教训教训你！”上官宁上前抓住张彭祖道。

“陛下前几日刚把恩人的孙女带进宫！”上官宁手上的拂尘落下之前，张彭祖一口气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你还敢编排陛下……”上官宁刚想狠狠地教训一下张彭祖，但看到陛下此时陛下阴晴不定的脸，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陛下：“陛下，彭祖所言可是真的？”

“上官我……”刘病已没想到张彭祖突然把张氏祖孙的事说出来，刘病已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上官宁解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陛下，彭祖所言都是真的吗？”陛下的语塞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上官宁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刘病已看着上官宁铁青的脸，正如当年上官宁在郡邸狱中质问自己是不是早就喜欢上君儿的那日。不知为何，刘病已觉得自己像背叛了朋友的小人，不敢面对他人的指责。

“彭祖，你说！”见陛下闭口不言，上官宁转头问张彭祖。

“啊……我……我说？”方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张彭祖此时似不小心跳上岸的鱼儿正经受烈日的灼烤。

“说！”上官宁突然喝道。

“陛下前日微服探访杜陵侯府，回宫时带回一对祖孙，老的叫张通，六十多岁，年轻的叫张静姝，是张通的孙女，已经二十岁。他们来自湖县泉鸠里，张通的儿子儿媳当年为救护卫太子而死的庄户人家。回宫后，陛下把张通交给我爹安置在掖庭，把张姑娘安置在卫娘娘的漪澜殿，由许皇后的丫鬟瑾儿照顾。”迫于上官宁的威慑，张彭祖竹筒倒豆般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大大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憋在心里了。”

这么快就被好兄弟给出卖了，刘病已直懊悔不该跟张彭祖说出当年之事。

“对了，那张姑娘还是卫太子当年给陛下定下的娃娃亲呢。”张彭祖又补了一句。

“什么？娃娃亲？！”若说方才张彭祖的话让上官宁似闻夏日惊雷，这最后一句便是晴天霹雳了。

“张彭祖你……”若说方才张彭祖的话让刘病已似犯人游街，这最后一句便是当众行刑了。

“陛下，微臣为了家宅安宁、夫妻和睦不得不行此下策！”深知闯了祸的张彭祖不等陛下降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彭祖所言可是实情？”上官宁问道。

“上官，你……你听我说……我只是想报答他们的恩情。”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刘病已顿时失了方寸。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纵使拥有三千佳丽，做人臣子的绝不敢说一句不是。可身为一国之君当一言九鼎，陛下您当年亲口向臣承诺今生只爱皇后一人，如今言犹在耳您便将别个女子带入宫中，您让臣如何相信您对皇后的爱？让臣如何相信您不会让皇后受委屈？”上官宁跪地道。

“上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刘病已试图解释。

“好，那请陛下告诉臣，彭祖刚刚所说都是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张通的人，陛下也没有把他的孙女带入宫中。”上官宁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望着陛下，希望他能否认方才的一切。

“不……”

“彭祖说的不是真的？”上官宁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不，上官，彭祖所言都是真的，张氏祖孙的确是当年救过祖父的恩人，祖父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便许下了我跟张姑娘的亲事。”挚友面前，刘病已不能相瞒，只得道出了实情，“可是我心里从来都只有君儿一个人，上官，你要相信我。”

“呵！”听了刘病已的话，上官宁冷笑一声，“果然是天子多情，前有许皇后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后有张家女旧恩难舍再续前缘。只可怜霍皇后一个人大着肚子在偏远的甘泉宫傻傻地等待。上官宁啊上官宁，你怎么能相信天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呢？”

“上官大人，您怎么敢这样跟陛下说话！”郭春安见上官宁出言不逊，上前呵斥道。

“上官，你疯了？”一旁的张彭祖也急忙阻止。

“你们让他说完。”刘病已摆手道。上官宁的脾气刘病已还是知道的，若不让他说出心中的不快，恐怕今日之事不会了却。

“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初臣跟您说的话？”上官宁问道。

“什么话？”刘病已问道。

“臣说过，若您心中只爱皇后，臣便放手为您和皇后守护大汉江山，若您爱上别人，臣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将君儿带离这冷冰冰的宫廷。”上官宁叩首道。

“大胆！”郭春安听上官宁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急忙喝止：“圣上面前竟敢说出此等忤逆之言！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