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水手
的低鸣——我敢保证,那是金属变形挤压的声音。
人群的欢呼声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叫喊着,扭头朝着远离舱门的方向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道没有火焰的爆炸,舱门和其所连接的通道就像是被太空中的一双无形巨手硬生生往外拉扯一样,朝太空的方向炸裂了开来。
这里的空气也像是被引爆了,我身子一歪,险些飞出去。我连忙搂住身侧的一根厚实的输水管,这才勉强稳住了身躯。
那名无精打采躺在墙角的男同事被风拍得滚了两圈,蹬了几步地面,爬到我的跟前,一把拽住了我的小腿。
远处的人们直接被毫不留情地扯了出去,距我较近的几人穿着磁力靴,靴子将他们粘附在地板上,但他们仓惶跑动,显然磁力靴招架不住这股吸力,他们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外面的虚空俘获,东倒西歪地漂浮、飞旋在外太空中。
我当时吓傻了,是我肺部的剧痛促使我回过了神,我的太阳穴和耳膜也疼得仿佛随时都会迸裂。
万幸的是我一直穿着岀舱服,我很快把面罩推了下来,开始大口呼吸着头盔内吹出的丝丝凉风,我的肺终于不再试图从我的胸腔里挣脱了。
当时我的眼睛看什么都很模糊,只见太空站外部的那艘飞船缓缓飘浮着,尾部亮起了盈盈蓝光,照映出人们形态各异的剪影。飞船一侧挂着小半截碎裂的太空站的接驳通道,几根架子像被顽童摧残过的枯枝般来回飘荡
飞船前方印刷着几道深蓝色、边缘镀金的宽条纹,一个金色放射状的九芒星形绘在靠近船头的位置,星形中央绘制着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是公司的飞船,而且级别不低。
“双……双角……”
几个字环绕在图案附近,最后一个字形比较复杂,实在是难以辨认。我还没能看清,飞船尾部便放射出刺目的蓝白色光焰,逼我不得不眯住了双眼。
很快这股光芒便消失了,我睁大眼,同样消失的还有那架飞船。
我试着挪了挪身子,这才感觉到我的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那名男同事!他一只手勾着我的脚踝,嘴巴张得很大,眼球突出,鼻腔周围糊满了鲜血。他朝我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嘴唇颤抖着在说些什么,可我又如何能听见呢。
没一会儿,他剧烈起伏的胸脯便渐渐平稳了下来,眼里残存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那个时候,我的眼前由近及远皆是同事们的尸体。
有不少人被磁力靴缚在地板上,像东倒西歪的人形水草,而更多人飘荡在接驳通道的豁口外,与星辰为伍。
他们张大着嘴,向虚空讨求哪怕一丝丝氧气。微弱的红光混杂着死亡弥漫在真空中,令我仿佛置身沉寂在地狱中的深渊。
我没能在尸群中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而他们每个人都像托德。
我鼻子酸酸的,泪水糊在我的眼球上,眼前迷茫成了一片,身体里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
我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如果真空中也能传播声音,恐怕几百光年内都能听见我的嘶吼吧。
但是可惜,我的一切都被封存在了着这件小小的出舱检修服里,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了。
这里已经被死亡统治,而它最终也不会放过我,服装里的氧气总有一刻会耗尽,我人生的尾奏已经敲响了。
我实在是不明白,空间站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为什么公司不愿为我们开启那道舱门,还强行启动引擎损坏接驳通道,导致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要在这里终结。
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当初差点入不了伍,出不了海,但要是就此作罢,哪还有那么多故事讲给你听呐……」
检修服的控制屏幕坏了,网络中断的红色图示在我眼前不断刺痛我的瞳孔。我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氧气给我用,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在那以后,我花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逛遍了空间站,寻找我的小海鸥。只有太空站中轴塔内的核心研发舱被牢牢锁死,我无法进入,只是不知道,其内还有无幸存者。
我没能找到她,她似乎像真的海鸥那样飞走了。
我还想找找其他飞船,但是整个码头其他所有的停泊位都空空如也。
我也想过寻找其他太空服和供氧设备,但是推延我无路可避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检修服内剩余的氧气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噩梦开始的地方。
空间站的大型网络基站曾经架设在高高的天花板外头,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只剩一个可怕的巨型豁口。
我此前来这里进行过检修任务,当时这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大型服务器等网络设备,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焦黑的废铁,它们由无数根电线连接着,探出顶上的豁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