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
狱卒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笑得贼兮兮:“呵呵,顾谏官怎地这般多心,小的是王栋大人派来给您送酒菜的啊。”
“你不是这里的狱卒。老实说吧,谁派你来的?”顾浅尘冷冷道。
狱卒陪着笑说道:“大理寺的狱卒数百人,顾谏官哪能都见过呢。”
“恐怕大理寺并没有你这样殷勤的狱卒,再者,王侍郎也不会为我送这样的菜。”顾浅尘冷眼看着那道糖醋虾,王栋吃虾会起红疹,因而他宴请时也从来不会有与虾相关的菜。
“顾大人真是洞察秋毫”,狱卒收敛了笑意,眼里浮出一道寒光。
“取命,还是传话?”顾浅尘说着,暗自凝了凝内力。
狱卒突然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向顾浅尘扑过来,顾浅尘起身一闪,狱卒扑空到塌上,他连忙起身来追,握着匕首连连朝着顾浅尘刺了几下,顾浅尘都轻巧地避开,接着顾浅尘冲着狱卒胳膊挥臂一击,狱卒吃痛,手中的匕首被打落,顾浅尘又连着一个转身擒拿住狱卒的胳膊,将他双臂反手困住,用膝顶住狱卒后背,那狱卒便被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到大理寺狱行刺朝廷命官,就凭你这点本事?”顾浅尘轻蔑地笑道。
“顾大人好身手,好身手”,狱卒扭着脸紧挨着地,挤出这句告饶的话,又说道:“顾大人,我家主人说了,若是顾谏官守得住秘密,这案子便能早些了结,日后大家相安无事。”
顾浅尘加重了压制的力度,狱卒反着的胳膊进一步被扯住,他忍不住嗷嗷叫出来,“顾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又解释道,“刚才是情非得已,小的是来传话的,是传话的。”
顾浅尘冷冰冰道:“若我无恙,自然守得住秘密,若我命将不保”,顾浅尘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那你家主人也不得善终。”
狱卒闻言,连连应道:“是,是,小的记下了。”
顾浅尘松手起身,那狱卒忙爬起来,打个躬飞也似地跑了。
看身手、招数和行事做派,应是大户人家的护卫,此人出手虽狠却招招不致命,只是来传话和想让自己吃点苦头罢了。
想来长留应已把信传到闻相那边了。顾浅尘长呼出一口气,他也不是铁打的,伤口是真疼。
闻相府。已是亥正,小书房里一阵杯盏摔地的声音,伴着几声斥责,片刻,一个护卫灰溜溜退了出来。
闻相坐在书案前,一手扶额,他面色阴沉,微胖的身躯似遭了重击,带几分蔫劲,胸脯还在起伏着,怒气未平。
下首的司马瑜坐立不安,讪讪地说道:“相爷息怒,顾浅尘好大胆子,竟攀咬到您身上来!”
闻相抬起头,眸光灼灼道:“司马侍郎,顾浅尘不是与你交好?”
司马瑜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重重揖下身道:“相爷明鉴!顾浅尘狡诈,下官早已与他断绝。赈灾粮之事,下官绝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起来吧”,闻相就着扶额的手挥了挥,疲惫地说道:“此人是官家要保的人,杀了会引火上身,但此人也留不得,有如此手段,又不能为我所用,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你去给那几个老家伙传话吧,明日早朝,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司马瑜告辞推下,待出来关上那扇书房门,魏岩在门廊下坐着,看他主子出来满脸苍白,一额冷汗,忙拿出帕子递上去。
“走吧,还要跑几家。办完直接上朝去。”司马瑜擦过汗,撩起直裰大步走出去。
魏岩跟在身后,走出几步后看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二爷,怎地闻相如今传话这种事也让您做。”
“多嘴。”司马瑜低喝道,接着,又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顾、浅、尘!”魏岩听了,不敢再吱声。
大理寺狱。顾浅尘在牢中数着日子。牢房暗无天日,终日点着烛火,昏暗不清,顾浅尘只能靠狱卒送饭的时辰来判断日头。
大约过了四五日,这几日无人提审,也无人来探,顾浅尘好生养了几日伤。
他正凝着气息养神,突然牢门处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狱卒丢下一句:“你的案子结了,走吧。”便走开去。
顾浅尘一时有些恍惚,他睁开双目,站起身来,背后的伤口应是结了痂,有时疼有时痒,金疮药早就用完了。他拂拂衣襟,走了出去。
待换好衣袍,顾浅尘穿过层层通道,走出大门,终于得见天日,一时眼睛还不得适应外头的强烈光线,不禁眯了起来。
“顾兄!”透过模糊的视线,顾浅尘看到王栋快步朝自己走来。
顾浅尘抱拳行礼:“多谢王兄!”
王栋扶顾浅尘起身,突然捂鼻别过头去,一副嫌恶的样子笑道:“唉,顾兄,你如今只有这张脸能看了。”
长留牵马过来,他眼睛湿润,嘴唇轻颤着说道:“公子,您受苦了。”
顾浅尘拍拍长留肩膀,一行人骑马离去。
孙禀诗词案,朝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