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秒
我拿着布兜在云梦村口捡拾地上新落的桃花瓣。
爹娘神色平静地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想看他们的背影,却又怕被注意到,于是只能偷偷用眼睛去瞟。
娘今天打扮的很漂亮,身上的衣服是特意用银线金丝勾了花纹的。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即使不特意去瞧,余光也能被那模糊软亮的光影吸引。
我边捡边歪着脑袋,正在想娘昨晚有没有抱着我哼歌。
她却突然转身过来,站在那里,远远的,看不清面容。
“你要听舅舅的话。”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在爹拉着娘离开后,捏着布兜回家拿了碗,找到了岸边还在睡觉的白泽,倚着他坐下来开始在小木碗里捣桃花泥。
咚咚咚。
咚咚咚。
...
咚咚。
...
咚咚。
...
咚。
身边悠悠叹息了一下,紧接着我的动作就被制止了。
白泽睁开一只眼,手按在我的手背上声音很轻:“在这儿哭什么…都走了。”
我没理他,继续捣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见不得白泽没和我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我在报复。
白泽索性也不睡了,撑着胳膊坐起来看了看我,瞄了眼碗里的桃花泥评价道:“看着巨难吃。”随即抬眸打量了下我:“哭得真难看。”
我把桃花泥糊了他一脸。
自那天起,他就从昆仑搬了过来,还给我做了一个叫秋千的东西架在云梦村口。
这是我的舅舅给我做的,自然只有我可以坐在上面荡秋千。
可是没几天,有个叫如棠的狐狸天天跑过来抢我的秋千玩。
她的毛色雪白,身量纤细,澄澈的黑眸很大。
如棠很怕白泽,但不怕我。所以经常挑选白泽不在的日子,用尾巴将正在秋千上坐着啃果子的我卷起来放到一旁,心满意足地荡起秋千。
我打不过她,只能蹲在地上仰头看她荡着秋千衣角翻飞的模样发呆。
我的衣服现在都是白泽给我带回来的。
布料细软,花纹精致,大多是金盏和朱柿的颜色。
鲜红的颜色有时会不小心吓到年兽,愧疚之际,白泽安慰我:“小女儿家就应该红扑扑的,喜庆。”
可如棠就不一样,经常穿那种石青色的男装,头发也不用细软的小银穗子装饰,只用黑布束了马尾,便是一套完整的装扮。
白泽不喜欢她。
可我很喜欢。
如棠虽然嫌弃我是一摔就碎的脆盏,但她时常和我说外面的事情。
“你要打扮成我这个样子,才可以游山玩水呢。”
我告诉她我不一样。
白泽说,外面有坏人专吃我这样的小朋友,放血剜脑,剥皮割筋。
她却捏着下巴一脸坏笑:“你舅舅没有把话说全吧...你现在呢还小,要是见到太惊艳的人...”她故作玄虚地用手指转了圈,猛地跳下来把我抱起抛向空中笑嘻嘻地说道:“你就会变成念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些酸话的傻子。”
我一本正经地驳斥她的话:“我又不是人类,不可以和人类在一起。”
如棠捂着脸笑得很开心,她说等到我有这么一天,别去青丘找她避难。
我觉得如棠真是个傻子。
“人类寿命那么短,有什么好喜欢的。”我梗着脖子转述白泽和我说的话。
如棠却只是用一种不明的目光柔柔地望向身边那蔟红艳艳的山茶花。
她说:“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
尤其是当我得知如棠为了一个人类献祭自己生命的时候。
死讯是白泽告诉我的。
他说:“别惦记她啦,我再给你找个小狐狸陪你玩。”
但再来十个也不是如棠。
就像如棠再漂亮,也不是娘。
如棠下葬的时候,白泽带我去青丘参加了葬礼。
那天雨下的很大,我挤进前面的人群,却没有看到如棠的尸体,只看到了那套石青粗布的衣裳。
我问白泽,为什么他们埋如棠的衣服,如棠去哪了。
白泽却蹲下来抱住我,声音很低:“她献祭了自己,自然没有尸首...你应该是知道的。”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喜欢上人的妖也活不长。
我转过头,望向神色颓然但又强装冷静招待宾客的如棠的哥哥。
曾经如棠的哥哥骂着如棠蠢,他还当着如棠的面,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不要学她。”
如棠当时笑得满地打滚,指着我的鼻子说:“她要开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