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四天
“悟,瓦罐就在这里,勺子也在这里,空碗在你手边,”五条月的声音低沉温柔,“你想要喝,就自己动手吧。”
“……啧。”五条悟颇不爽地咂舌,他动作粗鲁地给自己盛了碗鸡汤,顺便还把最为肥嫩的鸡腿扯了下来放进碗里,纪春风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条悟挑眉,“这个女人又是谁?”
“她有名字,你可以称呼她‘纪小姐’。”五条月进餐的动作优雅,他不紧不慢地夹菜、吃菜,直到咽下一口才又继续说话,“高层派人炸毁了船,我流落到荒岛,被纪小姐所救,之后我们到了邻国,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使用了假身份回国,并且雇佣了纪小姐照顾生活,事情就是这样。”
“哈!”五条悟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他向后靠到椅背上,“你在说什么瞎话呢?五条月,你这样的人,会把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还是说你又在谋划什么‘伟大’的‘秘密计划’?”
“我这样的人,呵……”五条月轻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我做事情,难道就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和谋划的吗?”
“难道不是吗?你可是肮脏的咒术高层啊——”五条悟拉长了声音,显得吊儿郎当又阴阳怪气。
五条月没有与他争辩,依旧平静地进餐。五条悟看着他平淡的神情没由来地烦躁,他把碗重重放到餐桌上,身子往后退,椅子腿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无所谓!你怎样都与我无关,”他的声音冷冷的,“反正从前也好现在也好,你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是吧?”
“……那些下作的卑鄙的手段,也只有你才能毫无芥蒂地用出来。真是咒术师之耻啊,月。”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瞥向依旧坐在餐桌上的男人和女人,满是冷意。
“你做的一切……你把自己变成一个这样低劣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五条月握着筷子的指尖微不可见地轻颤,他很快平静,轻轻将碗筷放到桌上,他正欲抬头用往常那些公式化的语言将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纪春风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她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总是带着天真友好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紧绷和严肃,她的个子比五条悟矮了很多,但她微微抬头,毫不示弱地注视着那张俊美异常的脸:
“再捡了。”
她刚学的日语吐字僵硬而不标准,但她却很坚定的,活像是五条月的守护骑士一般站在他们两兄弟之间,以一种完全袒护的姿态挡住了五条月的身体。
“再捡了。”
她又说了一遍,送客的意味很明显……
“送客”,太可笑了。
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这样一个陌生女人来插手?他现在在他兄长这里,居然也变成了“客人”吗?
五条悟的下颚线紧绷,他充满敌意地注视着那个妄图插足兄弟对话的女人,只觉得荒谬。
“……悟,你听到了。”五条月的声音从女人身后传出来,“再见了。”
他的脸被女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五条悟看不见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而那声音如同往常一样,依旧冷静、温和。
“早点回去吧,不要让老师和同学担心。”
关门的声音响起,纪春风这才重新坐下来,她转头看向五条月,男人微微垂下头,一只手支撑着额角,神情看起来疲惫极了,他鲜少露出这种负面的表情——他总是以一种稳重的、温柔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只有纪春风觉得他脆弱得不行,不仅仅是指躯体的脆弱,而是精神和心灵上——
她现在,此时此刻,开始痛恨自己笨嘴拙舌,她手忙脚乱地找出今天新做的水果干,拿出一片杏脯抵在五条月的唇边。
“不,不要难过,阿月。”
带着酸甜香气的果脯被含入口腔,五条月抬头,望向那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睛。
“纪小姐……”他喃喃着,“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像是个受委屈后从没人安慰的坚强孩子第一次被他人拥抱一般,在纪春风面前,五条月流露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极为陌生的情绪。
这一切……他所看到的“终极”,他所谋划的清洗,他所存在的意义……
爱的人痛恨自己,众人背离自己,只剩下孤独的、高处的、冰冷的权座将他如犬一般牢牢栓死。
“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泪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
那场不太体面的争吵过去了还没多久,五条家的两兄弟再一次意外见面,纪春风跟在五条月的身边,她站在五条月身后不远的地方,脸上表情绷得紧紧的,她盯着五条悟看,神情警惕而防备。
“搞什么啊,你们是在过家家吗?”五条悟张嘴就是欠抽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