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虚空道长
光绪十五年,冬,奉天镇安。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大街小巷堆积一地白雪。东边天际里一缕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倾斜而下,晨雾疏松缥缈。寒夜积聚的白雾冷霾在阳光的催促下渐次地轻轻隐去,一切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迎着光的方向,一名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踏破雾霭出现在街边商贩的叫卖声里,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一次次敲开医馆大门,又一次次被拒之门外。
他身无分文,看不起病也买不起药,只求好心的大夫给怀里的小家伙看病,却没有一个伸以援手。慌不择路之下少年只有抢走路边馄饨小贩的钱袋子,在热闹的集市里又一次奔跑。
风夹杂着雪,犹如锐利的刀刃一阵阵扫袭。后头不断有追兵拦路,在人仰马翻的追捕中把他逼进了死胡同。
“哼,小贼,看你往哪里跑!”
少年死死抓住钱袋子躬身四下打量,心里渐升杀意,狠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他怀里的娃娃动了一下,发出稚嫩的迷糊声,一颗被黑布包裹的小脑袋忽隐忽现。
少年按下将要露出的小脑袋,一边安抚娃娃一边寻找逃离的破绽。只见他挪步后退,双膝缓缓曲下,在众人渐近包围时果断往地上抓一把雪土扫向对方眼睛,旋即掏出随身防备的小刀不留片刻犹豫扎向就近旁人。
就在他即将伤人之际,一颗石子划破长空击落刀刃,及时阻挡了不速杀机。
小刀落地,众人霎时愣在原地,只听见头顶簌簌寒风中传出一道声音:“莫伤性命!”
少年咬牙,抬头狠狠看去,只见高墙之上伫立着一位玄蓝衣着、长发披肩的道人。北风呼啸而过,那老道手捋长须俯视众人,薄衫松骨而眉目慈祥,手持拂尘飘飘然如遗世独立,恍惚间似要羽化登仙。
道长脚尖轻点,敞开衣袍顺风势落于对峙之中。他看一眼少年不友善的脸笑道:“贫道不忍小子年少误入歧途,且将财物归去迷途知返啊!”
少年人面露嗤笑,目光冷漠。他怀里的黑布又动了几下,终于挣扎着冒出半个小脑袋。
道长看一眼少年怀里藏起来的稚子,又忙劝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子你且将财物归于原主,吾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哼!”但旁人怎能答应,一边挽袖一边嚷叫:“老道闪开!妄图伤人性命,这小子要得个教训教训!”
“非也非也,”老道拂尘挥动拦下准备动手的壮汉,“贫道道号虚空,若施主今日结善,他日必有福泽。”
“你要咱哥几个放了这浑小子?”
虚空道长缓缓点头。
“屁!还钱!”壮汉嚷骂。
虚空轻轻转身至少年身前,拂尘扫过少年瘦弱的身躯,眨眼间钱袋子便落入他的手中。他将钱财还去,笑问:“现下可否?”
那壮汉仍是不依,不想被身旁一名同伴劝阻。只见那人沉脸摇头,看向虚空时却立刻笑脸相逢,双手作揖毕恭毕敬起来:“敢问道长近日是否将于镇安驻足?”
“修行之人四海为家,今日停留于此,缘也。”虚空道。
“今日一事误会一场,他日帮主登门拜访,还请道长莫要谢客。”那人像模像样弯腰行礼。
寒风刮过,众人身子忍不住瑟缩起来。
老道搓掉吹在脸上的雪,笑呵呵拒绝了,“贫道掐指一算,与马帮帮主虽有缘但无份,相见之日不在今时,望莫再执着。”
那人又是拱手作揖,客气告辞后便领着同伴离去。
壮汉不明所以,嘴里仍嚷叫:“大哥,不过是个臭老道和一个混小子,不打一顿憋屈!”
“闭嘴,那可是虚空道长,没那么好惹!”
“怎么,臭老道还会法术?”
“会不会法术我不知道,但是江湖传闻虚空道长可活死人肉白骨……”
北风萧萧,将那些句传言吹得零星几点,与空中雪花一片片洒落,染白了少年半个头。怀里的小东西又挣扎了一番,随后肆无忌惮放声大咳。
“小妹!”少年忙掀开黑布心急如焚,“小妹你怎么样了,撑住!三哥这就给你抓药看大夫……”
小娃娃迷糊的应了一声,缓缓闭眼,之后再如何任由人呼喊都不回应。
“臭老道,你管甚么闲事!”少年失声痛哭,忍不住向老道怒吼,“口口声声出家人慈悲为怀,却为何要断了我小妹的救命之道!”
“小子莫急,”虚空甩一把拂尘向他伸手,“你随我来。”
“休要装神弄鬼!”
“怎的,信不过贫道?”
少年发出一声冷哼。
道长收回手一边捋着长顺一边掐指演算,高深莫测道:“小子今年虚岁十五,家中一姊一妹与一位兄长。父亲张有财前些年被赌徒打死,母亲走投无路之下便带着你兄弟妹几人投奔外祖。”
“故弄玄虚!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