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甲午！甲午！

熊岳距离旅顺不近，收到延迟的战报是常有的事。得益于师伯的关照，存之才能跟在熊岳副都统穆隆阿身边了解前线消息。

战报表示，北洋水师在黄海海战中受挫，信旗被倭寇击毁，提督大人也因为主炮台起火被烧伤。超勇号撞击巡洋舰在对战中被击毁，管带黄建勋落水，舰上多数将士壮烈牺牲；致远舰冲向倭军吉野号不幸被鱼雷击沉，全舰将士英勇就义，管带邓世昌以身殉国；经远舰继续迎战吉野号，被四舰围攻，以一敌四激战良久，最终沉入海底……

一字一句，心惊肉跳，如地狱镰刀无情收割去将士的生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至此九月中旬黄海海战结束，倭寇取得黄海控制权获取军事优势。

随着前方战事吃紧，很快穆隆阿将军不得不离开熊岳，回到位于金州的副督统衙门指挥作战，而那里离旅顺更近。

黄海海战结束次日，他便赶往金州守城。无人顾及存之的去向，于是小家伙擅作主张偷偷钻进粮草堆里一路跟往金州，但怎料半路被发现。

穆隆阿下令让人将其送回熊岳，被小家伙拒绝。

存之自知战事凶险，却无所畏惧道：“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若因贪生怕死舍师父而去，岂不为天下人之所耻！”

“说的好！”

大人被她的大义所感动，于是更加坚定把小娃娃送走的想法，就算绑也要绑回去，“可你要知晓本都统亦是受有提督大人所托？小儿且乖乖回去吧，莫把战争当儿戏。”

“副都统大人，存之所为绝非儿戏！”存之不依，瘦小的身子灵活避开士兵捕捉，“小子深知前线危险重重，但更加担心师父安危！您若非要抓我回熊岳，我定会再逃！大人不如将我带在身边也好看管，存之保证听话！”

“你这娃娃……”穆隆阿没时间和小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同意她的恳求，“到了金州一切要听本都统命令，时刻跟随左右，莫要乱跑。”

“是！”

解决完存之这个小插曲，穆隆阿快马加鞭，部队终于在第二天到达金州。

与此同时，才获得黄海控制权的倭寇将炮口对准鸭绿江，清军也抓紧时间调派人马，部署江防。

十月，天渐凉。

是夜，晚风习习。

存之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眺望黄海的方向，呼吸着风袭卷而来的硝烟。

十一月，天渐寒。

城防加强了不少，但据说鸭绿江已被敌人拿下，人心惶惶。

此时倭军于旅顺后路上的花园口登陆，由于并无设防，抵抗倭寇的只有平民百姓。

存之想不通朝廷为何不派人守着，但在她知道这件事时敌军已兵临城下，很轻易就攻占了金州。

熊岳副提督穆隆阿为保存实力连夜撤退，先是退至大连湾，最后退到旅顺港。存之随其左右一起撤退，终于又在旅顺见到了分别数月的师父和齐大哥。

虚空不复往日容光焕发，勉强挤出的笑容夹杂着无法隐藏的疲倦，整个人消瘦得厉害，身上的道袍也已换成武将的兵甲，像一座山压着，坠入凡尘沾满硝烟，没有了道骨仙风的感觉。

这一战，他见证了北洋水师覆灭的开端以及清王朝毁灭的开始。江河日下势不可挡，在遥远的未来气运捉摸不透，王师气数散尽天下、苍生动荡不安。

存之心疼极了，骗子师父在她眼里是最强大的存在，不应如此脆弱无力，这让小家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说，展开小手抱住老道，用自己小小的身躯给予他寒冷中不可多得的温暖。

齐硕在一旁看着，欣慰地笑了。他本是经远舰副参将，因与敌寇吉野舰对战至使多面遇袭，终是寡不敌众全舰覆没，管带也死于激战。而自己是不幸中的万幸，身负重伤沉浮在硝烟四起的海面，最后被其他巡洋舰的战友所救，在营房养伤数月。

虚空抱起小家伙举高高，迅速调整好心绪换上以往骗子师父的状态笑呵呵道：“徒儿久等了。为师曾叮嘱徒儿莫要离开熊岳，怎可不听话跑来此处？”他本想呵斥，怎奈心软也只能无奈叹气，“既来之则安之，莫再乱跑，要时刻跟于为师左右。”

“好！”

存之点头，左右看一圈不见师伯，于是问师伯去哪里了。

“你师伯在炮台塔守着。”他长叹一声，“经黄海一役，北洋水师损失惨重。今金州被占，大连湾更是因守将赵怀业的闻风溃逃而使敌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当下能不能守得住旅顺还不一定。”

“虚空道长，此处风寒非议事之地，我们暂且进屋一聊。”穆隆阿打断二人的重逢叙旧，一边领众人进入议事堂，一边道，“金州败退老夫怎么也不愿意，但倭寇的目标是击溃我们的海军，因此老夫后撤至此想与提督大人共战，保下旅顺基地。”

众人一一入座，穆隆阿与虚空同坐上位，其余人按官阶大小依次入座，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