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湖之中有不少西江楼的人,早就暗桩联系好了,江湖中若是遇到泠绡多加照拂,本身她的功夫也确实自保无虞。
自己也是闯过江湖的人,其实江湖也没那么可怕,慢慢地花枯荣和云卷舒便释怀了。
却没有人想到,走的时候明媚阳光的少女,回来之时,时候是个春光明媚的时候,人却成了毫无生气,死气沉沉比秋天还要老气的女子,更可怕的是,她肚子里竟然还揣了个孩子。
涉及她的声誉,花枯荣和云卷舒虽然生气却没跟西江楼的人张扬。反正他们三个本来也一直不是住在西江楼的,只是偶尔回去借宿一下。当初为了带孩子,楼主特地给他们三个支了院子,如今倒是省些麻烦事了。
花枯荣和云卷舒气得院子都要翻天了,但是泠绡死气沉沉一言不发,他们也不忍逼迫,只能好生照顾着,等着泠绡自己开口。通不通知楼主,二人也犯了难,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涉及声誉形象,这件事还是交给泠绡自己做决定为好。
于是二人便悉心照料着,耐着性子等。好在泠绡虽然消沉,吃饭进食却很自觉。
半个月过去了,泠绡没有动静,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这胎云卷舒摸了下脉,怕是有三个月了。
花枯荣照旧陪着泠绡坐着,其实没什么事干,她是坐不住的,但是因为不放心泠绡就还是干坐着。
今日天气晴朗,晚上的天也是风清月朗的,满目都是银坠子一样的星星铺满了小院的天穹。院子里有颗琼花树,到了晚上大片的洁白映着天上的星星格外显眼,洁白地花簇乘着温和的风,传来阵阵暗香,月色打下琼花树的影子,影子又笼着摇藤椅上神色戚戚的少女,偶尔带来几片柔软的花瓣,亦然少女的裙角一样洁白,却没有人有心思接住它,任它捻进土里。
幽深地夜色里,少女开口了:“姐姐,你爱过一个人吗?”
还在艾艾忧忧的花枯荣一抖,泠绡终于肯说了?她定要知道是那个小兔崽子伤了泠绡又欺负了她,她非得把人抓来用红绸子挂着日日折磨才能泄恨。
只不过,泠绡这问题,对她来说委实有点尴尬,她这大半年纪了,堪堪将近三十二岁高龄,还真没爱过谁。但若是她直接了当的回答,岂不是把话又聊死了。于是便思索了一下,做高深莫测状,开口声音也多了几分难以名状意味和月色般的朦胧感:“爱过又如何?没爱过,又如何?”
泠绡抚着肚子叹口气,复又深吸了一口才开口道:“若是可以,我希望我没有走这一趟江湖,姐姐,我……有些后悔了。”
“你到底……”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花枯荣想要这样问,但是却又怕提及到她的伤心事。言未尽,意,泠绡却已经领悟到了。
苦笑了一声:“姐姐,我原以为,我是爱楼主的,可是在我遇见那个人之后,他照顾我,怜我,宠我,就如同楼主所说的,他是我为珍宝。我也慢慢地被他感动开始回应他,我们也曾心心相印过,我也曾感概过,原来两情相悦这样的爱,才算是爱。楼主曾经告诉我,在‘情’这一字上,千万不可冲动,我亦时时记在心里,不可过于沉溺与情爱,迷失心智。”
花枯荣屏着呼息,生怕自己干扰到还在述说到女子。
夜风一阵一阵悠扬,隐隐传来了笛声,应当是楼里那位思不得的公子,又在抚夜伤怀,今夜着笛声和得倒是恰到好处。
“可是情爱这一事,我就算知道它如何所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进去,拔,却是拔不出来了。情之所起,尤可制也?否。我自然知道是否。我全身心的爱他,把自己交付于他,他亦是名门子弟,亦是答应我,三月之后有个好日子,便在那日成婚。我一直在担忧,应该如何让你们接受他,但是想着他家世背景也很好,人也很好,待我也好,你们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哪知……哪知!”说到此处,女子到面上不知何时滚了如此多的泪。提起哪知时更是目眦尽裂,眼角通红,神色哀凄。手指深深的往扶手上面掐,指尖血色尽失,惨白无色。
见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花枯荣连忙扶着她落下:“当心身子!”又慢慢地把她手掰开,泠绡才回了神一般,一下子整个人松下来。却又慢慢地站起来,眼睛像是望着开得正艳的琼花,又实在是没什么神气:“他骗我,他不该骗我!从头到尾都是惯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哄腻了便不哄了。他早就有婚约在身,亦是两情相悦,只是这几年被父亲出来历练,回去便是承位婚娶。从头到尾,我都是个他随时都可离弃,尤同宠物小兽一般的存在。他从未想过长久的与我在一起。从未。”
由急到缓,本来宁愿她大吼大叫也好,却不要是最后那句‘从未’那样的心死如灰。
声声泣血,闻者落泪。花枯荣仅仅是听了这几段话,眼里已经蓄满了泪。不自知的咬着唇,伸手慢慢地试着碰到她到手臂,即使是后面她语调暂缓,身子到颤栗却未止过,现在碰到她,她都还在抖。花枯荣慢慢试着把人掰过来,轻轻地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