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篮球从球框掉落下来,弹起、回落,来回重复了很多次,又滚落了段距离,最后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处,终于不动了。
这时岑野重新把视线转向虞栀,他就那么看着,像是要把虞栀看透。
就在虞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时,他终于开口道:“不开心就发泄出来,为什么要忍着?”
没想到他这么说,像每次和奶奶说的那样,虞栀下意识就要解释:“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缓一缓就好……”
“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会爆发,”岑野打断道,“你能确保自己到时候能撑得住吗?”
不等虞栀回答,他又问:“你能确保自己能走出来吗?”
岑野极少说这些话,老生常谈的话,翻来覆去的说,说的人烦,听的人也烦。
更何况,他自顾不暇,没有那个时间、也那个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
只是,他觉得虞栀不应该那样。
所以在只是看到小小的苗头时就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这下,虞栀没有再开口。
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事,再怎么伤心难过,她也习惯性地忍着,没人说,也不能说。
说出口,让奶奶担心,不如不说。
好在,她的自我调节能力还可以,并不会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虞栀想这么解释,但是现在岑野的情绪也不太对劲,她就没再说话,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把停在那里的篮球拿在手中,看向岑野。
对视那刻,虞栀的嘴角向上翘了翘,她没回答岑野的问题,而是说:“好,你教我。”
说罢,她又活跃气氛般道:“免费教我是因为昨天的补课成果斐然吗?”
岑野没立刻回答,他观察着虞栀的神色,虞栀也坦然和他对视,几秒后,他“嗯”了声后,配合着转移话题:“谢谢昨天神婆做法。”
虞栀:“???”
停了几秒,虞栀看向岑野,认真问道:“真的没人说过你记仇吗?”
想也不想岑野就否认道:“没有。”
虞栀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满脸不相信。
岑野顿了瞬间,又说:“确实没听到过。”
这下虞栀理解了,不是没人说过,只是没人在他面前说过,于是她点点头,配合道:“理解。”
但岑野却不想从虞栀给他搭的台阶上下来,他看了眼虞栀,接着补充道:“毕竟谁也不会当面说坏话。”
岑野说得坦坦荡荡,虞栀觉得他在内涵什么,胜负欲使然,她下意识就接道:“那你要好好珍惜我。”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静默几秒后,反应过来的虞栀顿时手忙脚乱地补充:“我的意思是,珍惜还能对你说真话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朋友,现在能说真话的朋友真的不多了……”
虞栀气也不喘地说了一长串,但是作用好像并不是很大,越说,她的声音就越虚。
岑野静静地看着虞栀慌乱解释,一言不发,只是嘴角不明显地向上勾了下。
而气虚的原因是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也没超过两个月,也还没到真朋友那步,虞栀想了想,准备换了种更合理的说法:毕竟债主也有听真话的权利。
没等虞栀组织好语言,就见岑野点点头,就像是在认同她刚才的话。
那瞬间,虞栀突然忘了想说什么。
这时就听岑野说:“是要好好珍惜,毕竟我身边没有蘑菇头,也没有神婆。”
最后他声音里夹着淡淡笑意总结道:“物以稀为贵。”
虞栀:“……”
可以了,别说了。
岑野说的也不是什么夸人的话,但却神奇地化解了虞栀的尴尬。
就在虞栀沉默的这几秒,岑野从她的手中接过篮球,问道:“确定要学了?”
没等虞栀回答,下秒,就听见他叫道:“小虞老师。”
岑野的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虞栀的耳中。
他看着虞栀,眼睛里是平时很少见到的认真。
不受控制地,虞栀轻轻点了点头。
但等真的上手,虞栀才知道,岑野不是为了让她学个型拍个照,而是真的想让她学会篮球这一运动技能。
接下来的半节自习课,琅桦中学不算大的篮球场,总是飘着岑野不算大的、淡淡的、但能让虞栀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
“膝盖微屈,重心放低。”
“手臂放松,不要那么僵硬。”
……
……
只是虞栀的动作依旧像还没加涂抹机油的机器人,非常不灵活。
好在这时的岑野很耐心,虽说想让虞栀学会,但是并没有那种迫切的、想让她瞬间学会的压迫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让她放松,能学会最好,不能学会下次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