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
”
青殷上下端详他,心下了然,大概是李茂趁人家睡着,送来讨好她的。
少年一张小脸斯文光洁,剑眉下,桃花眼含了水光,泪痣被沾湿,眼角红红的。
但他神态肃清,有一种被霸王硬上弓的贞洁骨气。
旁人如此倒不稀奇,可青殷知道他的身份,无端地,添了几分捉弄意趣。
她锐色褪去,懒散地侧卧在床上,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清然的眼睛流露出一丝调笑:
“你自然是来侍寝的,怎么?驸马没告诉你吗?”
李明舒桃花眼中渗着冷意,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一动不动。
经年累月,以血献祭,炼化傀儡符已至最后,为赢门主,他强行催动,阴气入体,吊着口气,与门主打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日,他浑身血污,从血泊中一步步掀开宫门,像从地狱里爬出的魑魅魍魉,举着门主的头颅,在砚临门惊骇震人的目送下,一点点将他的头骨踩在脚下碾碎,残骸葬进了历代门主的坟中。
砚临门座下杀手长离成了砚临门莅临的新门主,不过此刻......
他握拳探脉,使不上丝毫力气。
遭九阴魂法反噬又加上中了吸纳乾坤法,他如今武功暂失。
“驸马并未告知。”他淡淡言语,不动声色地将青殷的脸纳入眼中:“我并无此意。”
李明舒不知青殷底细,不欲跟她斡旋,他拢衣下床,作势要走。
“站住,长离。”青殷凤目微阖,带着试探性地语调:
“你可还记得本宫?”
她漫不经心地盯着少年鹤首屹立的背影,他的蝴蝶骨清晰地显露在浅薄的单衣里。
“什么长离,我并不知。”李明舒背对着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青殷探究地端详了一番,良久,她问:“会吹埙吗?”
李明舒压下眉,不假思索:“会。”
青殷一笑:“哦?”
她还记得砚临台下宛若游龙的舞姿,他的确颇有姿色。
与驸马是旧相识,又官司缠身。
外头官府衙门正在通缉追捕他,留在她这倒还算安全。
青殷并非菩萨心肠,不过多少怜香惜玉。
她躺下翻过身,从鼻腔里哼出命令:
“那你就跪在本宫塌边,吹一曲诗经。”
李明舒掀起眼皮,转过身时,青殷已然背对着他躺下,一副不能讨价还价的强势。
听传闻,宗政青殷喜好外出结识少年英才,既偏爱通擅诗词的书生,也喜爱教坊司的乐技。
陆和通不过区区一方富商草民,就因为一个男宠,宗政青殷就能出面帮他。
李明舒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应承下来,走到梳妆台,拿起早就被侍女安置妥当绘制着金云龙纹的中和韶乐埙,弯膝跪下。
纸窗糊不住夜色朦胧的月光投到屋内,不巧浸染了他纯白的衣裳,一点黄橙浮动跳跃在背上,衬得少年修长脖颈白净如玉。
青殷要是回头,大概能赏到一副月下美人的风景。
可惜她闭目养神,背过他。
“吁~”
青殷平坦的蛾眉微微拢起。
“吁——”
“吁,吁,吁——!”
......
李明舒吹了不到半刻钟——
青殷猛地睁眼,如鲤鱼打挺般翻身而起,转过身,凤目灼灼,犀利如潭地森然看向他。
李明舒如皓月皎洁明亮的桃花眼里露出疑惑,他在砚临台虽未奏乐过,但他自觉天赋异禀:“怎么了?”
“别吹了。”
青殷忍无可忍,那日在砚临台舞姿俊逸的身段,不想竟是个五音不全的痴儿?
她玉指横向门口的方向,似乎强硬抑制着自己的怒气:
“出去。”
李明舒莫名其妙地退出了寝屋,在守夜侍卫侍女的目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小破烂房。
玄黑藏青的夜幕晕开一点微光,鹰鸟飞过公主府上空,一路斡旋,停在了阁楼的屋檐上。
阴暗潮湿的断壁残垣缝隙中淌着干枯的血块,烙铁滋滋烧着铁炉,夹杂着噼啪碎骨。
青黑纹锦斗篷下,男人的脸被丹红火光照得更加阴沉,他阴骘的目光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我从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找不到,你还有什么价值?”
另一男子浑身一震,露出哀求:
“主子.…我已经遍寻公主府都没找到那秘籍,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男子玩味一笑:“轩羽阁的密报从未出错,国库里没有,那东西便肯定在公主府邸,你可不能光敷衍我.....”
说罢,他掏出一瓶椭圆瓶口的玻璃瓶,毒蛇般阴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