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
前,李明舒听到他嘴里的嘟囔:
“也不知道当娘的是什么怡红院出身的婢子…生了这么个模样…”
此话一出。
少年的瞳孔无声地阖上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那骇人的刑杖此刻仿佛都化为无形,寒寒的森意一点点爬上了他的瞳仁。
雪地中胡乱踏步的无知愚民,终于在厚白一片的地圆里,挑了块自认为脆的湖面砸下,为自己挑了块显而易见的墓地。
绛月轩后院。
青殷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芙月费劲地用铁铲在花园草地上挖着,冬日冻土僵硬,并不好凿开,一旁用厚褥裹着的是团圆的尸体。
“我来吧。”青殷接过铁铲,腕间用力,几下撬开了土面,抵着铲尖盛满了泥土,向上翻出,经过几番动作,以形成了足够一只小猫躯体埋入的坑圆。
芙月难过地看了青殷一眼,不知如何安慰,自扯了别的:
“…公主…的力气真大…”
青殷垂下眼,侧身把裹着团圆的布褥抱起来,冬风测测而过,她掀了布褥一角,想再看看团圆的脸,然而下一秒,她却突然顿住。
虽然轻微,几不可查,但那股不属于团圆身上的味道掺杂在这缕夜风中让她不由得蹙眉,冬日万花凋零,绛月轩后院的花圃几乎不开花了。
她眸中微动,将湖蓝的布褥全部揭开,一点点检查起团圆的身体,摸到柔软的肉垫毛发夹缝间有些许颗粒凸起,她换了其他三只爪垫,仔细摸查都能摸到一点小颗粒物…
拿到鼻尖细闻,青殷确定这大概是一种花香,却不识是什么花。
“芙月,去把沈公子叫来,记得别让人看见。”她说道。
芙月虽疑惑,却立刻应下,站起身,转身就走。
沈正卿匆匆忙忙疾色赶来时,手里还兜着一箱药箱子,他喘着粗气,俯身问青殷,气还未匀:
“公主…公主…”
青殷转头,看见他全副武装的赶头,盯着他的药箱,疑惑道:
“你带这东西来干嘛?”
沈正卿上前,着急间未顾周全,一把拉住了青殷的手腕,两指并拢就贴在了她腕侧脉搏处,担忧地闭眼感悟。
青殷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误会了,我身体无恙。”她收回了手,放缓了声音。
沈正卿一愣,良久,长吁一口气,这才平心静气地作揖一礼:
“适才是在下失礼了,以为公主中毒…”
“是让你来帮我辨一辨香味。”芙月还在,青殷不欲叫她知晓,适时打断了他。
她把收集在一块的稀碎小颗粒折在帕子里递给他:
“你既师承鬼谷子弟子,精通医理,可认得出这是什么花香?”
沈正卿谨慎地接过,为防被风吹散,他掩着口鼻袖间,细致地凑近闻了闻。
随后,他凝了片刻,说道:
“香气清淡幽宁,应当是铃兰花。”
青殷:“果真?”
沈正卿点点头:“家母酷爱铃兰花草制的香囊,家母说铃兰清新不妖,香气雅致,所以在屋中也会摆放几朵。”
青殷又问:“这花可有什么忌讳?”
他道:“铃兰又称风铃草,本身的根茎叶皆有毒性,但只要不食用,问题并不大。”
芙月浑身一个激灵,她瞪大眼睛,不等青殷继续问,她便开口:
“那如若是猫误食了会如何?”
沈正卿这下才全然醒悟,知晓发生了何事,他回答:
“铃兰中的强心苷若被猫吞下,会脉搏不定,腹泻,严重则会抽搐,立刻毙命。”
青殷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冷艳的眉眼中难得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朱唇微微张了些,心中也是不由地一惊。
她缓了片刻,把团圆抱给沈正卿,声线里有些浮了:
“你…看看团圆,它今日中毒,可是因为…”
沈正卿撑开猫眼皮,检查了口鼻,神色复杂,他看了青殷一眼:
“府里说小猫是被清涯喂了灭蝇虫的药,可它舌苔并未发黑,若是蝇虫药毒性剧烈,便会立刻口吐白沫,此症状倒像是食入不多的慢性毒药,恰巧在今日发作。”
芙月啊了一声,她后知后觉,随机想到了什么,皱着脸惊愕地扶住青殷,在她耳边:
“…公主…那就不是清涯公子做的…这……”
青殷面色不太好,唇线紧抿。
“…那…那那三十杖……”芙月小声嘀咕:“听说…清涯公子白日晕死过去,还是他屋里侍从扛走的…他惹您生气…没人给他请大夫……”
青殷凤目微怔,圆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
“本宫何时不让请大夫给他医治?”
她胸腔内窝火,一股邪气冒上头,也不知是在怪府邸人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