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丰城四

海明月潜入小幻境，眼前的景色竟然有几分熟悉——小幻境是以叶离身处的院子为模板制造出来的，环境一模一样，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小雪，同样的迦梨女神神像，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幻象里面并没有叶离，只有那条黑蛇尽职尽责地缠绕在神像身上，与受控者言语交流。

那中年男子自己当然也在小幻境里面，只见他恐惧万分地跪倒在地，冲着神像磕头不迭，嘴里连连喊着：“求迦梨女神饶命！小民此生从未说过魔教……不，神教的半句坏话……”

魔教的恶名早已传播得天下周知，连凡间人也把魔教作为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志怪四处传扬，都说只要看到迦梨女神的神像，必然小命不保，会被迦梨女神活生生吃掉或者切成碎片，因此，这男子才会吓成这样。

“住口。”那黑蛇盘绕在神像上，向前伸展出身体，一双竖起来的蛇瞳死死地盯着中年男子，冷冷道：“迦梨女神并非是来杀你的，你此刻之所以进入幻境，皆是因为迦梨女神感受到了你内心的怨气。”

黑蛇虽然完全受叶离操控，但它发出的声音却是诡谲冷艳带着咝咝气音的女子声音。

中年男子听到说不是来杀他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回话道：“怨气？小民并不敢有丝毫怨气啊……”

黑蛇身形婉转地从神像的手中游了出来，一路游过铺满晶莹白雪的地面，咝咝吐着信子来到了中年男人面前，用冰冷滑腻的身体沿着他的脚踝缠了上去，吓得此人面无血色，汗如雨下，一动不敢动。生怕黑蛇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脖子缠断。

黑蛇还真的盘绕上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但它没有半点把人的脖子缠断的意思，反而盘踞上来，用尖锐的两颗蛇牙在他的头顶上咬了一口。

海明月知道此黑蛇是无毒的傀儡蛇，中年男人却不知，听到蛇牙刺入皮肤的声音，以为自己必定要七窍流血而死，吓得好一阵惨叫。

一咬之后，却没有出人命，黑蛇的嘴里多了一个荧光闪闪的白色光球，它将那光球吐到空中，化作了一团烟雾，烟雾中有清晰的幻象在动。

黑蛇满意地放开了男子，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盘在了地上，昂首吐着信子道：“我已读到你心中怨气，可是这一件？”

只见那烟雾中呈现的，乃是他被几个地痞流氓上门欺压勒索的景象——原来这中年男子薄有几分资产，在街上开了一家小店，然而隔三岔五，就会有几位地痞流氓来店里惹是生非，踹翻桌椅，吓走客人，甚至对着他这个老板拳脚相加，须得给钱才能打发走，男子没有办法，每次都只能拿出钱来消灾。

幻象的最后，是男子对土地神下拜祈求道：“求土地爷爷显灵，让这几个恶贼突发疾病暴毙！”

……

中年男子没有料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与祈愿竟然会被魔教知道，不敢撒谎，急忙承认道：“小民只敢偷偷祈愿，并不敢真的做什么啊……”

“你的祈愿没错，只可惜找错了神，土地神怎可能满足你杀人的愿望？”黑蛇冷冷道：“这样的愿望，只有迦梨女神会替你实现。”

“……”

“若是你哪天气不过，真的失手打死了其中一个仇人，又当如何？”黑蛇的声音里充满了让人沉溺其中的复仇的愉悦感：“倘若你肯吞下血花，为神教卖命，神教便可庇佑你在手刃仇人之后安然无恙，毕竟，凡间的官府，斩不了我神教的信徒。”

……

海明月眼睁睁地看着幻境中的迦梨女神的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鲜红的血花，和自己之前吞下去的那朵很像。

如果换了她海明月，不管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接过血花，不管魔教听起来多么可怕，这都是多了一条选择的路，多了一个把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机会，也多了穷途末路时的一线生机。

她不想看中年男人优柔寡断的犹豫戏码，很快把神识转移到了另一条藤蔓上，进入了第二个人的小幻境。

这一次，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被黑蛇提取出来的怨念更可怜——每日在街头讨饭，有时候还要和狗争夺食物，到了晚上只能借宿在破庙了，然而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些比他年龄大，比他身强力壮的大乞丐欺负他，抢夺他好不容易乞讨到的食物，把他赶出破庙。

第三个人，是不受宠的豪门庶女，她被人诬陷与外面不清不楚的男人私通，父亲逼迫她上吊自杀，以保全贞洁，保全家族颜面。

第四个、第五个……

海明月看到的最后一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

她话很少，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的烟雾。

烟雾中播放的画面清清楚楚——那妇人身处一间破破烂烂的乡下土房里，她的丈夫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喝醉了酒便回来对她拳打脚踢，骂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她竭力维持生活，时常忍饥挨饿，近来丈夫越发缺钱，竟打起了自己妻子的主意，打算把妇人卖为娼妓，可惜丰城里的妓院只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