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人。
电梯门要合上的瞬间,程安安伸手挡了下,挺直腰背地走了进去。按了25楼,然后便一动不动地僵硬站着。
江丞瞅了眼面前瘦削的背,然后又看了眼映在电梯壁上那张严阵以待的脸。
程安安也想目不斜视,这是这电梯擦得着实有些亮,纤尘不染,她无可避免地总是要从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看到他的身影。
“这么紧张?”江丞闲闲开口,语气嘲讽。
程安安充耳不闻,只是拎着包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她在他身上从来占不到什么好处,她一个当律师的,连吵架都吵不赢,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便是闭嘴。
“好歹也是故人,招呼都不打一个?”江丞貌似觉得面对这么一个闷葫芦有些无聊,鼻端溢出一丝轻笑。
“以前不是挺喜欢笑的吗?怎么?这几年日子不好过?还是说看到我才笑不出来?”
程安安紧张就喜欢在心里背诗,也没什么高级的诗句,从“锄禾日当午”一直背到“木兰当户织”。
好不容易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还未完全打开,程安安便一头冲了出去,真的是多待一秒,她可能都会原地去世。
她一路做着深呼吸,达到会议室时才勉强缓了心神。
李青安已经在了,站起身同她握手,“程律师您好,又见面了。”
“李总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没事,时间刚好。”
李青安四十岁左右,身材凹凸有致,简单与她谈了谈接下来的法务工作,话题和内容都很常规。
等合同签好,程安安将一份原件递给李青安,另一份收进自己包里。
“程律师等下,我们严总想跟您聊聊。”
程安安收拾包的动作便顿了下,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青藤基金有哪一位老总姓严。
她抬头疑惑地看了眼李青安,李青安已经走到了门口,回过头冲她微微一笑。
程安安总觉得,李青安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丝意味深长。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的时候,程安安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闻声回过头就看见了严旭朗。
严旭朗其实刚才看见程安安的背影时,已经认不出从前的模样,她以前哪里会穿这么正式的白衬衫、黑色职业裙,肃杀又无趣。
直到她转过身,眼角微挑,嘴角习惯性地抿着,他才看出几分从前的样子。
严叙朗心里感慨万千,瞅着程安安的眼神便温柔了许多,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安安妹妹”。
程安安愣了片刻,随即心中忽然酸涩。
她微垂了眼,语气恭敬地喊了声“严总”。
严叙朗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估计在她心里,他和江丞是一拨的。
他随手关了会议室的门,一屁股坐在桌上,语气温和得像多年好友重逢后的闲聊:“这些年怎么样?”
程安安与他对视,礼貌而客气地回答:“挺好的,严总是有什么事吗?”
“这么多年没见,没事儿就不能闲聊一下?”
“严总说笑了,怕耽误您的时间。”
严旭朗轻哼了一声,戏谑道:“程安安,能别一口一个‘严总’地恶心我吗?”
程安安垂下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搭在桌上的手,中指上套着一枚钻戒。
他曾经跟她开玩笑,说他要是结婚了,要请她当伴郎,还是首席的,连江丞都要往后靠。
“为什么不能是伴娘?”
“你傻啊,伴娘是和新娘一拨的,你和谁一拨,你不清楚吗?”
“那我女扮男装,牺牲也太大了。”
“那就让江丞扮女装?到对方阵营里当个卧底?”
“我看行。”
两人鬼鬼祟祟地背着江丞编排他,笑得猥琐,偏江丞一个回眸就抓了现行,眼刀飞来,两人偃旗息鼓。
严叙朗注意到她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朝她一笑,如同多年前一样,一口白牙。
程安安到底是忍不住,问:“要结婚了吗?”
她记得他当时花了大价钱和心血追一个女歌手,姓颜,之前也在电视上偶尔见过,是个很清纯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唱情歌。
他帮人家出歌、开签售会、演唱会,出人又出力,花了好大的功夫追到手。
他们家没有人同意,电视上、小说里看到过的棒打鸳鸯的戏码都演了出来,偏他跟全家人对着干,圈子里的人全等着看他笑话
只有程安安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严肃地说:“严叙朗,你一定要勇敢追求真爱,我支持你。”
很难说,那个时候,她支持的究竟是严叙朗还是她自己。
严叙朗下意识地转了转中指的那圈戒指,笑,“快了,到时请你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