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毕方这几日难得清静,任菘蓝要为过几天的宴会准备,早早就随着母亲去采买,回来的时候很晚,还需要替他换药,都没时间在他耳边叨叨。
他昨日听到了任父和任菘蓝的对话,知道中原现在的统治者在追求长生,不由嗤之以鼻。人类的寿命撑死不过百年,即使部分人成功走上了修道之路,也只能活个数百年,他从未听过有人类可活千年之久,加上他们是如此脆弱,大部分人还是短短几十年就去世了。
寿命是天道定下的,人类已经从天道那获益颇多,在有灵智的物种之中,人类的创造力应当是独树一帜的,不需依靠法力也可创出一片新天地,与有灵智的非人相比,人类的繁衍能力也相当厉害,天道想要维持平衡,人类必须舍弃长生。
哪怕是神也无法反抗这样的规律,当年洛泽的友人死时,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友人进入轮回,那皇帝也不过是个在人间势力稍大的统治者罢了,在人间享受颇多,居然还要永生,真是痴心妄想,贪得无厌。
毕方感觉到任菘蓝回来了,她走在前头,后面几个任府的小厮抱着好几件东西放入室内,待小厮告退后,任菘蓝在几个箱子之中翻翻找找,抽出来一条绿色的丝带。她来到毕方的身边,将丝带系在毕方的腿上。
任菘蓝小心将丝带系好,毕方伤势未好,身体还很脆弱,而且他就这一只独苗苗的腿,任菘蓝也怕伤了毕方。丝带系好后任菘蓝也未离去,她坐在毕方的身边,双手撑住下巴,毕方知道这丫头又要噼里啪啦地讲话了。
果然,任菘蓝开口:“碧松,我和你说,陛下对那名女子可真好,我今日经过她的府邸,那府邸居然比咱们任府还要壮观。”
那可奇了,毕方想。任家的祖先当年可是随着高祖打天下的功臣,建国最开始,可以说是权势滔天。这几年皇帝虽然在打压世家,任家权力也没有最初如此强大,但金钱方面却没有任何影响。任府经过几代人的翻修,哪怕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华,现在皇帝对江南一个刚见不久的女人出手如此阔绰,还修建了如此豪华的府邸,先不说金钱,一下征集这么多工人,这该是多么庞大的徭役,毕方有点难以想象这样的做派,是任菘蓝嘴里那位治国有方的皇帝干出来的。
任菘蓝接着道:“我有点担心我爹,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难处,其实我知道。陛下老了,昏了头,越来越相信那些方士的话了,现在他可以为了一个谣言赏这么大一栋房子,那他还可以做什么?那些方士哪懂得什么治国,他们只知道靠谗言获取名利,爹又怎么能坐得住。那些方士恐怕不会让爹好过,可皇帝一言定生死,他又信那些家伙,爹他……又该怎么办啊。”
任菘蓝越说越伤心,最后她无力地趴在毕方身上哭了起来。这些事任菘蓝肯定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只能和她觉得听不懂的毕方吐露一下,憋在心里也难受。
毕方现在就是一只鸟,他虽然想安慰任菘蓝,可又不能随便变成人形吓到人家,于是他低下头,蹭了蹭任菘蓝。他知道现在任菘蓝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便让任菘蓝继续哭下去,她将脸埋在毕方的羽毛下,以免让任母听见,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
任菘蓝将脸挪开,毕方看到这丫头的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他突然觉得这皇帝真狗,搞得人家小丫头这么伤心,她应该就这么轻松地活下去,不用去操心这些东西。
任菘蓝平静下来,她仔细梳理着毕方的羽毛,将她揉乱的部分梳理整齐,对毕方说:“碧松,若是你真的通人性,那你伤好了以后最好离开。前两日刘家满门抄斩,好歹也是流传百年的大族,刘家的姑娘还做了皇后。听说那些方士在宫里搜出刘皇后用蛊的证据,皇帝都不听解释,直接就把她打入冷宫,随后找了个借口抄了刘家满门。祖父为什么急着要我们去赴宴,恐怕任家也是朝不保夕,覆巢之下无完卵,你都躲过了如此凶残的山火,莫在这里丢了性命。”
毕方拿头蹭了蹭任菘蓝的手心,任菘蓝揉了揉他的脑袋,想象中的灾厄尚未到来,当下尚且美好。
过了几日,那个女人果然邀请京中权贵赴宴,任府上下非常注重这次宴会,任家大房的夫人还派了好几个梳妆婆帮任母和任菘蓝打扮,任菘蓝那天准备了许久才跟随母亲出门。
经过院子的时候毕方瞧清了任菘蓝,她敷粉描眉,由于尚未及笄,任菘蓝没有戴钗环,只是将头发上半部分绾了一个小髻,下半部分披着,发髻用几个发饰固定,还穿了一身嫩绿的新装。打扮得中规中矩,不算华贵,也不朴素,但胜在符合当下时节,别有一番心意。而且任菘蓝本身底子不差,只是平时奔波疏于打扮,素颜朝天时她很清秀,收拾后又别是一番貌美。
毕方当年在天庭的时候也经常参加宴会,天庭的宴会大都富丽堂皇,天庭开宴的时候琼香缭绕,象征祥瑞的五彩蕴绕在高处。神仙们头戴宝珠金钗,身着霓裳羽衣。五彩描绘金桌,千花盛开。盘里的是珍馐百味,龙肝凤髓,异果佳肴,池水中还源源不断地涌出美酒。
毕方来到人间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