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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与讥讽道:“你这是要软禁我?”
“你现在出去不安全。”
“山河国破,哪里又安全呢?”心与冷笑一声,“你不是还想我帮你织战旗?我需要去一趟织造坊。”
六王子错愕,一眨不眨看着她,说实在,听见她松口,他心里很是高兴,但那句山河国破,又叫他心里无端悲哀。
等他想要开口时,心与已经毫不停留的走出了大门。
上了马车,银杏要跟,但心与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留在府里照看宜玟。自从流言起后,连城中的北燕军遇上祝府的马车,都不敢再给任何苛责,一路往南,畅通无阻。
很快,马车绕过洛水,进入了南商事附近的里坊,四面是断壁残垣,黑色烽火,为期三天的烧杀抢掠已经结束,幸存的西齐百姓被北燕军人像牲畜一样集中起来,赶到城西,心与看着怀抱孩子的妇女,脸上满是血痕,心里忽然一刺。
“别挡道!”
北燕军人扬鞭挥赶,惊了马车,老马嘶鸣一声,所有人纷纷回望过来。
“是祝府的马车……”
“是那位三少夫人。”
北燕士兵恭敬地请车夫绕道,这一做法,无异于刺伤了百姓的心,他们失去了亲人国土,曾经的同胞却投靠敌人苟且,甚至帮着别人奴役他们。
不知是谁悲声一嚎,就像炸弹扔进水中,顿时暴动起来。
杀了她!
抓住她!这个贱女人,不得好死!
被团团围住的马车轰然倒塌,有人破开车窗,要将心与扭出来。
这时,一道寒芒飞来,六王子一箭将两人分开,伸手一带,把心与拽上了自己的宝马,跨过激愤的众人。
有人捡起手边的石头,向他们砸过去。
“把这些贱民给我杀了!”
城中守军闻讯而来,六王子暴怒,扬手下令。
心与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六王子咬牙:“可你已无容身之处。”
心与哂笑一身,扶着刚才在马车里摔倒后刮擦的伤口,凄然道:“你就当我烂好心吧,如果没有这份心,当初也不会救你,那是你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不是么?如果我当初不救你,你会死在西齐么?”
六王子凝视着她的脸,许久后,沉声道:“会,为了拿到能扳倒我兄长的铁证,我给了他们机会,用命赌了一把。”
心与沉默。
“放人!”
六王子挥手扬鞭,勒住缰绳,带着心与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奈何马背狭窄,哪里都是陌生男子的气息,心与无所适从,动了动身子,却被六王子单手圈住。
两人姿势和距离过于亲密,今次过后,只怕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心与叹了口气:“不论怎样,谢谢你没有杀他们,王子殿下,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民妇一介白身,如何能与王子共乘。”
六王子心情似乎不错,哼了一声:“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
“我们北燕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
“西齐的所有繁文缛节,所有。”他忽然又强调了一遍,心与忽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心里如针扎了一下。
之后一个没有劝,一个没再开口,等到了织造坊门口,心与转身向里,六王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说:“一会,我会亲自来接你。”他甚至有些不舍,许久后才微笑松开。
心与忽然有些恍惚,蓦然回想起那年中秋,神明大人悄悄跑来这里等她,紧紧握她的手,说:“我来接娘子回家。”
——
夜幕四合,心与坐在月亮下,一个人抱着一壶苦酒发呆。
她想,神明大人现在到了哪里呢?会不会已经路过月亮,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光滑透明的小球,是上次他们一起赏月后,神明大人留给她的,说是能将思念传递到群星之中的什么转换器,真的有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吗?
心与不禁失笑,直坐到三更天,依旧毫无睡意。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怕惊扰她的梦境,连呼吸都屏住不肯吞吐。随后,一件斗篷落了下来,肩上的重量更深了。
“银杏,我说过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是我,夫人。”
心与闻声回头,比邻对她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这种时候,也不必卖关子,见心与没有赶人,他迈步走到她正前方,从怀里掏出一封布满褶皱的书信。
信封微微泛黄,几经折叠,想来已经放置许久。
那上头未书姓名,但比邻既然给她,她也就不推脱,当面把信拆开。信纸抖散的一瞬间,她惊呆了,那是一封和离书。
神明大人他……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浮起,但转瞬被她掐灭,字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