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霜月落雾,巳时一刻时分晨阳还未驱散这茫茫白雾,林间朦朦胧胧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过三五米,倒显得有几分似幻梦秘境。
丰安村依山而建,西临青脉山,北靠五岳山,两山脚下聚集几十户人家。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青脉山多生药材,五岳山则猎物众多。丰安村的村民便以采药打猎维持生计。
绕是巳时这般早,青脉山的上山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往上走,林间白雾茫茫,只隐隐绰绰看见有人头攒动。
程悠悠背着箩筐,手中拿着一根探路长棍,缓慢的往前走着,爬到半山腰时,山路因夜晚的浓雾露水,地上略微湿滑,她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幸而后面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程悠悠回头看了一眼,是村里的周大娘。
“谢谢周大娘。”
周大娘年约四十,上身着一件灰白短粗布袄,下身是棕红麻布长裤,头上裹着方巾,她笑容和善:“程丫头这么早上山呢,可仔细着,地上滑。”
程悠悠调整了一下身子,将脚踩稳了才道:“赶早儿能采到嫩草药,大娘您也早呢不是。”
周大娘笑眯眯道:“诶!都这样想嘛,走,大娘搀着你走。”
本来山道险峻,又因露水雾气浸的地湿滑,若是两人搀着,也稳当些。程悠悠点点头,挽上周大娘的胳膊儿。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山高处而去,这草药生长习性不同,有低洼地带生长的草药,也有高山峻岭生长的草药。
而往往越是险峻的地方,生长的草药便越发珍贵,所以村民们一般采药都先登顶,再自上而下的采。
行至半山腰处,路越发险峻狭窄,泥土更加绵软,程悠悠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就怕一个不慎滚下去。
哪想,搀着程悠悠胳膊儿的周大娘忽然脚下一滑,身子重心不稳就往下溜去,因为两人挽着手,程悠悠本就瘦弱,被周大娘猛一拽,也跟着往山下滚。
程悠悠只觉得此刻天旋地转,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她伸手想抓住树干,可惜下坠的力道实在太猛,她手都还未触碰到任何东西,就猛地往下滑。
程悠悠感觉头部猛烈一次撞击,身子也停顿了下来,原来好巧不巧卡在一棵大树中间,头也撞在了树干上。
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幸而后面有陆续上山的村民,他们眼疾手快的将周大娘给拉住,又急忙上前查看程悠悠。
“哎哟,这不是程大夫家丫头么,这....这....这是晕了,还是....”
村口的王大叔见此,略一皱眉,哑声道:“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先把孩子给程大夫带回去,看看再说。”
说着,王大叔将程悠悠背在背上,快速往山下走,一些村民也扶着周大娘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周大娘不停自责:“哎呀都怪我,是我脚滑给拽了丫头一下,这给丫头甩的,这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给程大夫交代啊!”
扶着周大娘的李家婶子此时忙安慰道:“周姐,你怪你自己干什么,那丫头自小命硬,克父克母被父母抛弃,谁人不知道啊,怪就怪她自己倒霉,你也是好心搀她一下,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
周大娘知道这李家婶子是为了她好才说出此番话,可终究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那孩子本就命苦,别说什么命硬克人那门子玄乎话了,她命硬,程大夫收养她这么些年,也没见她克死程大夫啊。”
话至此,后面跟着的陈家大嫂突然凑上前,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你们没发现最近几年程大夫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戛然沉默了,似乎是点了什么,再没有人出声,只安静的往程大夫家走。
程老大夫家住村东,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土坯房,小院外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一进院子就闻的到阵阵草药混合的香气。
王大叔背着昏迷不醒的程悠悠进门就大声嚷道:“程大夫!程大夫!你徒弟撞了头,你快来看看!”
听着声的程老大夫急忙丢下手中的医书,拿起拐杖颤颤巍巍的出门来,他年过花甲,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也好似沟壑,背也有些驼了,腿脚看着十分不便。
“这..这是咋地了。”
村民们叽叽喳喳将刚才在山上发生的惊险一幕说与程大夫听,程大夫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他是在程悠悠三岁时在采药时捡到的她,当时她也是这般昏迷不醒,怀里揣了一封亲生父母遗弃她的书信。
他看着孩子又小又可怜,便收养了她,也认她当了徒弟,至此两人相依为命十数载,感情早就胜过血脉亲情。
王大叔将程悠悠放在床上,程大夫便抬起手为程悠悠号脉,又探了探她鼻息。
脉象越来越弱,程大夫一颗心七上八下,心慌的就差喘不过气。
“悠悠...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