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铎
东街巷子。
东街巷子的那些宅子地契都在一闲庄手上,不过若是在商队干活,一闲庄都会分配宅子给文武趟儿及其家眷居住,若在商队干满五年,就能从一闲庄手上以较低的价格买到地契,从此成为有产一族。
钱匀将昏迷男子和心心一同安置在东街巷子一个空置的宅子中。
一方面是因为东街这地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隐隐于市,不太容易被冬尘探子找着。
另一方面,商队文武趟的崽儿们也都住在东街,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能相互照应、传递消息。
再说,程绪宁作为少东家来本来就经常往这儿跑,如今过来看望心心也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今日之前,本来只是叫翔仔和阿阳监视着古怪宅子,敌在明我在暗,进可攻退可守。可如今程绪宁和钱匀一道把人给带了出来,这下基本算是和宅子中的冬尘人结下了梁子,也不知等到那些人发现之后会如何行事。
只不过,一闲庄从来也不是好啃的骨头。
上回就是这些冬尘人埋伏,才害得景宸受了七八处刀伤,程绪宁本就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巴不得想要立马欺负回去。
他们当初可是下的死手,自己如今下手还算是客气了!又没有让他们见血,不过是带走几个人罢了,这算得上什么?
至于钱匀,杨一闲一向不管俗务,钱匀本就是商贾世家出来的狠角色,早年间又在江湖泡了那么些年,又有着杨一闲这一大靠山,他根本就不怕冬尘那些畜生。
而那些人既然敢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埋暗线埋到东部商会里头了,就已经触了他的逆鳞,他巴不得与这些狼崽子们好好会会。
程绪宁这些天特地心里头不去想景宸,转而将心思专心致志全放在朗月的事情上。
她正带着些小孩儿爱吃的吃食朝着东街巷子那儿走,一边走一边想,心心恐怕天生自带些技能,她见到程绪宁潜进自家宅子中毫无害怕和警惕的反应倒也算了,可这小女孩看到钱匀这么一个大汉出现,也没有任何想要防范的意思,这就有些可疑了。
难道她能看出来人是善还是恶?
若是这样,她此前喊那行事慌张的女人“坏女人”,恐怕并非只是因为自己思念母亲,不愿父亲找别的女人取而代之,说不定是因为这女人确实是坏人。
难道…… 她也是冬尘人?
程绪宁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房门。
虎丫似是不在,她走进院落中又推开房门,心心趴在父亲床前睡着了,女娃儿的小手还拉着父亲的大手不放。
他爹爹仍是昏迷不醒,这一刻,程绪宁脑中闪过一丝闪电,她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他们确实曾经见过一面。
但并非在现实中见的,而是在程绪宁疾病引发的梦中!
程绪宁刚来辰墟时,因心头痛楚家人的离世,才来一闲庄没多久就急急病倒了。她在急病引发的幻梦中瞧见了一些过去,在朗月皇宫的高台处,她目睹年轻的母亲与先皇后亲密交谈,那时她不仅看见了雍容的先皇后雍容和秀美的母亲,她还看见了后方的朗月皇帝正在与一个人把酒言欢!
那幻梦中的男子面容与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这一张脸交叠在一起,纵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他早已不复当年的相貌,可这五官是没错的,骨相也是一致的,躺在这儿的中年男子,正是管理月矿祭祀的司铎!
程绪宁终于明白了为何心心手上可用那样的宫绣,可他为什么会被人绑到了辰墟?!
“姐姐来了?” 程绪宁才刚进屋没多久,心心便揉着眼睛起身。
程绪宁见她这几日看着眼下泛青,不由心中有些心疼:“心心,你昨天没有好好睡觉吗?”
心心伸了个懒腰乖巧说道:“我是在等爹爹醒来。”
程绪宁摸摸她的头,又问:“心心,你是否天生自带技能?”
心心有些模模糊糊地说:“心心能知道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姐姐说的技能是这个吗?”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程绪宁心头一动:“心心,姐姐第一次在小巷遇见你的时候,问你问题你总是回答不清楚,只是说要去找爸爸,可我如今见你甚是聪慧,你遇到姐姐的那天,是你才来到此地的第一日吗?”
程绪宁的问题似是对心心有些困难,她想了一会才说:“我与姐姐遇到那日,是我来到此地的第二日,当时我才刚睡醒,只觉得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听什么都听不真切,不过,我一直记得姐姐的样子。”
程绪宁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心心被人从朗月带到辰墟的时候,应是也被下了药。
程绪宁遇到她的那一天,她恐怕药效刚退没多久,所以才迷迷糊糊,除了“找爸爸”、“坏女人”之外,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线索。
模模糊糊间,程绪宁只觉得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可是……这些线索,总觉得有些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