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明恬转眼找到靠窗的座位,拉着她坐下,他趴在车窗口惊叹:“姐,我从来没坐过火车哎,好酷!”
“它待会能不能像迪迦奥特曼一样厉害!可以发射激光嘛?!”
明芮沉脸缩在座位:“应该不能。”
人来人往的车厢,陆续有人上来,三联排上还一个空座位,隔在正中间,明恬越过一个位置伸手:“姐,我饿了。”
“你早上不是吃了三个肉包子,怎么快就饿了。”
明恬:“姐,亏我昨天晚上还担心你,没吃晚饭呢!”
明芮默默翻起随身的黑色书包,略过英语单词随身记,一瓶水,一支黑笔,三包纸巾和一包卫生巾,书包里空空如也。
出门第一天就不太顺,明芮抿嘴,无奈把水递过去:“小饭桶,你先喝水吧,到站我们就去吃饭。”
“小饭桶?”
这是一道陌生又温和的声音,仔细辨认,还是笑着的。
明芮慌张收回手,手一滑,装满的水瓶咚一声砸上了陌生人的腿。
她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是我走路没声音,吓到你了。”
他微笑着捡起水瓶递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曲起,轻轻推了下金丝框细眼镜:“不好意思啊,你很瘦,我能直接走进来,就没和你说。”
明芮礼貌回着笑。
陌生人点头示意,垂眼整理自己的东西。
车窗阳光照进来,他整个人长得很朝气,乌黑眉毛下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长睫细微颤动时,像春雨后盛开的桃花被清风吹过。
他很好看。
他的眉毛明明更偏男相,是剑眉星目的眉毛,但被眼睛一衬,温和似水。
连续四天的雨停下,窗外的清丽阳光跨过彩虹照进来,正巧落在他袖口一截白衬衫。
他也是黑色的背包,只是更小,巴掌大,修长的手指夹着纸质车票,只露出一个姓氏——林。
这个姓很衬他。
出门第一天不太顺利,但能碰见帅哥,好像也还不错。
另一头明恬不服气的出声:“姐,我才是你弟,你看看我,不饿死也要渴死了。”
听到这,中间的帅哥才抬眼:“小朋友,你饿了嘛,我有压缩饼干,你吃嘛。”
“真的可以嘛!”明恬两眼放光,又探头看姐姐:“姐……”
“添麻烦了。”明芮道谢,又递过矿泉水瓶。
车程有近四个半小时,明恬吃饱睡,睡饱吃,活像安逸不知世事的小猫小狗,帅哥再帅也是陌生人,不能闲聊。
明芮闲来无事,翻出了压在书包底的英语单词随身记,巴掌大的紫色封面,地狱难度升级版。
她知道,不管在哪里,即使全世界都不要她,放弃她,她也不能放弃自己。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就算脱离优越的师资条件,良好的学习环境,该是自己的,就得是自己的,谁来了都不能改变,谁来抢都不能松手。
因为自己,只有自己了。
窸窣的呼声和呼吸声在周围潜伏,明芮背完一面翻页,耳边却有极其细微的气息。
以前明泽刚骚扰她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靠近,明芮下意识迅速躲开,合上书护在胸前,向过道边缩。
其实离得也没有很近,金丝眼镜帅哥明显一愣:“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嘛,我只是看你在背单词,想跟着你一起背几个。”
“对不起啊,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看了。”
“或者,你也可以骂我几句解气。”
好奇怪的人,明芮慢慢往回坐:“……不用了。”
一切慢慢回归正常,她继续翻过一页书,脑子里装着的五十个英语单词混乱地打架。
她闭上眼,在脑海中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捋顺过去。
等再次睁眼,已经是不知不觉睡了两个小时。
昏沉的脑子有点疼,轻飘飘的沉,明芮刚一抬手,就被自己吓到。
手边是坚实的肩膀,透着人体温度的气味,轻轻触碰还有细碎清脆的轻响。
她倒在金丝眼镜帅哥身上睡着了,但帅哥在肩上铺了层塑料的包装袋。
“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但他只是笑了笑,显出一个很小的梨涡:“睡着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睡着了,没关系的,我刚刚也惹你不高兴了。”
“我们就当扯平了。”
明芮无辜眨着长睫。
逃出魔爪的第一天,她竟然遇见了一个爱说‘对不起’和‘没关系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