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错了?
路旁,慕照雪看得目眦欲裂,他已经顾不得烈阳军在他曾经记忆中所留下的好印象了,那哪里是什么烈阳军办案,那分明只是几个借借人皇之名的杂碎在欺压百姓罢了。
慕照雪非常愤怒,在他看来这种欺压百姓的人与魔无异,他早在那骑士下马威胁老伯时便想拔剑斩了这种杂碎,可站在他身旁的萧笑尘拉着了他。
“看下去,不要冲动。”
他听着自己那教他护卫苍生的师父如此说道,他盯着自己师父的脸,他想凭借着自己对师父多年的了解从中看出一丝异样,从中看到一丝不忍,可慕照雪失望了,他从他的师父脸上只能看到平淡,一潭死水般的平淡。
“看下去,照雪,看下去。”
他想拔剑,可每每手放于剑鞘时,他的师父总会出声打断,有恶而不能斩,这对于年轻的心怀正义的侠客来说比死还令人难受。
慕照雪不解,明明自己拔剑就能把这群欺压百姓的杂碎杀光,可为什么师父不允许呢?他信任自己的师父,这种信任让他不再把手放于剑柄之上,可他也嫉恶如仇,这让他每每又把手放于剑柄之上,年轻人对于权威的信任与他对自身意志的坚持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以了,去吧照雪,不过先别着急着拔剑,去问问那位烈阳军为什么这么做,说不定,他会有隐情呢?”
萧笑尘的尾音带着一丝戏谑,听在慕照雪耳中,那似是在嘲讽那些危害百姓的蠢虫,也像是嘲笑年少无知的自己。
慕照雪猜对了,萧笑尘确实在嘲笑一个东西,慕照雪猜错了,萧笑尘只是在嘲笑这个世界而已。
世事从来便是可笑的。
于是慕照雪缓缓走向前去,带着少年人满腔的愤怒,他将要质问这些在他眼中蠢虫。
萧笑尘眼光盯着自己弟子的背影,只觉好笑。
她知道,他不会成功的。
铁甲红缨的骑士翻身上马,正欲去往下一村对他们颁布最后的时间期限,可他上马时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停下来了。
“等一等。”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白衣黑发的少年,转头对着即将出发的其他两人如此说着:“等一等,请两位同僚略做等待,一炷香便可。”
说着却也没等其他两位骑马的军士同意,便直接下了马。
慕照雪发现这人突然下马,其视线也紧盯着自己,他带着敌意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下马的骑士,手早已悄悄握住了剑,防止这人暴起伤人。
下马的骑士迎着慕照雪充斥敌意的视线一步步走近。
近了,更近了,慕照雪握住剑柄的手开始悄悄用力,他估算着出手的时机。
这人突然下马,刻意走近他的举动都让心有敌意的慕照雪不安。
若是一懦弱男子遇到这种情况,他多半会手脚冰冷瘫软无力,可慕照雪不同,他早已见惯生死,他带有敌意的东西让他不安,只会助长他的杀意。
手慢慢握紧了剑,那着铁甲的烈阳军男子已走进慕照雪三步之内,慕照雪想在那男子做出任何有敌意的行为后便拔剑杀之,然后再用这人的头颅逼问他的其他两名同事,问清楚是何人指示他们欺压百姓的,顺着他们一路杀过去,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可不想,那男子没有任何的敌意,他只是脱下头盔,露出那张坚毅的脸后,对着慕照雪跪了下去,将双手紧贴在地面,头颅深深地贴在地面。
他在行礼,行大礼。
“在下吴昀,谢过仙师当年灭勾吴水鬼之患。恕在下公务要事在身,无以为报,他日再见,若无公务在身,在下必以重谢!”
语气极为诚恳,说这话时,他的额头还紧紧贴着满是尘土泥泞的地面,语气中那浓浓的谢意是掩盖不了的。
慕照雪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人,但他记得勾吴城,那座河边边的大城。
他很惊讶,因为这男子语气中的谢意与诚恳是做不得假的,他是真的想感谢自己,这样知恩图报的男子真的是那种欺压百姓的蠢虫吗?
慕照雪迷惑了。
那男子说完,站了起来,也不拍净他那因行礼而沾染的满身灰尘,只是拿过头盔,严肃地带在头上后,转身向着他的坐骑走去,看样子,他又是准备出发了。
“慢着,你所说的公务,就是这般欺压百姓吗?”
慕照雪如此说着,语气中敌意稍减,却带上了一丝复杂和难以掩盖的怒气。
他没有求助自己的师父,他想在自己师父面前证明一件事,证明他早已不是那个师父眼里幼稚的孩子了,他早是一个男人了。
之前的他没有那种想证明自己的想法,可现在有了,可能是萧笑尘语气中的戏谑刺激到了他,也可能是早上拂过他脸庞的银色发丝,亦或者两者都有。
慕照雪没有求助,他的师父自然也乐得清闲,她站在路边,漫不经心地将一切尽收眼底,金色的眼睛古井无波,但心中却思索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