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寒枝点了点赵秀才置办好的束脩,六样一样不少,拍拍身上崭新的衣裳,精神满满的站在堂屋里。
此刻天不亮,赵寒枝估计是在5点左右,堂屋里依然是灰蒙蒙的,却已经能看清楚人了。
她穿的这件青色直裰其实是去年做的,外祖母带来的布,温娘一针一线缝好,王温娘有个母亲的通病,给孩子的衣服总要稍大一点,赵寒枝去年穿着不贴身就不怎么穿,今年拿出来刚刚好。
脚底下踩的鞋不是新的,但也是两个月前做的,赵老太做的鞋底,赵三姐接手做好的,又轻又跟脚。
赵寒枝面貌清秀,读了几年书有两不少书卷气,穿上这一身也算体面。头发落下来太碍事,便也像别人都梳上去,年纪小乍一看分不清男女。
“娘做的衣服真好,买来的比不上。”赵寒枝很满意自己的装扮,嘴甜的对着王温娘道。
王温娘忙的团团转,端来一碗粥要灌进赵寒枝嘴里,道:“到镇上能不饿?先吃点垫垫肚子。”
赵寒枝被灌的差点从鼻孔一起喝粥,赶紧接过来自己喝,这时候还听见隔壁赵文长悲观捶墙的声音。
她心里忍俊不禁,大哥脑子里还装着除了念书外的事吗?居然真的以为张家对他没有图谋,被张耀祖贬低一番回到家就大哭,一夜没睡在那凿墙。
赵老太也起了,对孙子砸墙的声音充耳不闻,反而感叹地望着赵寒枝,嘴里念叨:“长的多好看,多俊的闺女。”
从厨屋里出来的赵三姐在院子里舀水洗手,困倦地问赵寒枝:“什么时候去呐?我看张家大门开了。”
赵寒枝思索一下:“现在就去。”
走出家门,赵寒枝回望赵秀才那边,那边没点灯,除了赵文长捶墙外十分寂静。赵秀才不来送赵寒枝,赵寒枝没有任何可说的,但她开始有点摸不清楚这个爹的态度了。
……因为赵秀才昨晚给了赵寒枝一对乌木镇纸,是他多年前考上秀才后,他的先生贺喜送给他的。
赵秀才的原话是:“你要是能留在镇上念书,那里的肯定都是家境殷实的同窗,石头别再用了,让他们笑话。”
算算时间,昨晚是赵秀才从发下誓言不再管赵寒枝念书一切相关后,第一次自食其言。
赵寒枝带着束脩到了张家,张耀祖格外仔细的打量赵寒枝的穿着,才放下心招呼她,在张家停留没多久,两人步行到村口,搭乘同村的牛车前往镇上。
山路颠簸,张耀祖有了困意,赵寒枝精神紧张,昨晚没睡多久也没有丝毫犯困。
赵寒枝瞧张耀祖睡的香,用胳膊肘把他捅醒,不等他发怒就问道:“张大哥,周先生会收下我吗?”
张耀祖闻言强打起精神,他还真担心赵寒枝什么也不会,考了几句诗书,赵寒枝对答如流,这才正视起面前的小丫头。书念的应当比赵文长还要好一些,看着也顺眼,有眼色,是姨夫会喜欢的那种学生,可、可她是个丫头啊!
要是赵文长,张耀祖还有六七成把握说服姨夫,换成赵寒枝,张耀祖嘴唇紧闭,不敢做保证。
还是被赵文长气着了。不然他不会冲动下让赵寒枝过来。
张耀祖只温和地笑道:“到时候我说什么你都别反驳,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寒枝点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张耀祖挪开身子,低头,“这是什么?”
原来是赵寒枝带的包袱,因为颠簸移了位置,那对乌木镇纸突起了一个轮廓,刚好撞到张耀祖的后腰。
“枝娘不愧是家中幼女,颇受宠爱,用得起好镇纸,连我也只是用最寻常的木料做镇镇纸。”张耀祖目不转睛地盯着镇纸道。
赵寒枝懂他的意思,熟练一笑,诚恳地道:“张大哥对我好,我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这样吧,张大哥一定收下……不不不,这对是旧的,我家里还有一对上雕鹿的好镇纸,改天将新的赠予张大哥。”
好东西自己还没用上,哪有给他的道理?不过张耀祖过于贪婪性急,事成后得快点把他蹬掉。
张耀祖不再暗示要镇纸,而是浮想联翩,赵寒枝这小丫头身上果然好东西不少,她家里的新镇纸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价值几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