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和堂学徒
夜禁时分,姜南正睡得迷糊之际,周欣来敲门了。
“阿娘——她畏寒、咽痛咳嗽,浑身乏力。”周欣轻声带着哭腔。
姜南赶忙披着外衣开了门,一路小跑来到祝娘子床前,恍惚有股子错觉回到原本世界,晚上值夜班,被叫起来查看异常病人。
天已经很黑了,屋里暗暗的,也没掌灯。
姜南快步来到榻前,看祝娘子歪在榻上,肚腹上搭着薄毯,有气无力的样子。
周欣在一旁都静静地等着姜南诊脉。
听到说话声,祝娘子有些不好意思:“本没有大碍,还惊扰小娘子。”
“不妨事,这本就是儿的职责所在。”
祝娘子浑身发冷战栗,这是发热前兆,姜南怀疑是身体有感染,感染发炎造成的高热。
“娘子可感觉手肘、膝盖关节疼痛?”
祝娘子蹙眉点了点头:“儿觉得好受些了,小娘子莫要太挂心。”
“阿娘白日里看着都好好的,每日晚上都会寒颤高热。”周欣看着在床上难受的阿娘,不由得泪眼婆娑。
按照周欣所说,那祝娘子的感染或许已经形成积水。在这个没有CT,没有核磁的时代,找不到感染部位,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牛黄上清丸抗炎,麻黄、桂枝、荆芥、防风、羌活煎服,有一定退烧效果。
姜南已经做好一夜不合眼的准备了,守在灶房里煎着药,不时一遍遍取井水来给祝娘子擦拭身体。拧干毛巾,湿敷在祝娘子额头和腋下,交代周欣湿敷的毛巾要每隔半炷香时间更换一次,自己又去看着炉火。
祖母听到声响,披着衣服趿拉着鞋来找姜南,看到姜南对着药炉子念叨:“菩萨啊保佑,千万别是感染。”
“你一个郎中,怎么也信这神佛。”
姜南还是学生没接触到临床时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道家信仰者,‘出世’、‘入世’讲究修身、济世。实习之后经历过那么多束手无策的病例,慢慢变得迷信起来,希望苦难循环,盼着病患苦尽甘来。
姜南没有回答祖母的话,反而问:“阿婆可知这世间哪里有最多最真诚的祷告?”
祖母想也没想:“自然是寺庙观宇之中。”
“非也,最真诚的祝祷都在医馆里。医馆里虽不供奉药王菩萨,但作为佛祖的左右胁侍,他们可比月老,送子娘娘忙碌的多。”
祝娘子有了春秋,一直食不下咽,且本就病根在身,这次已经到了求告菩萨的地步,也着实走投无路。
姜南只求不要是败血症。
败血症是一种感染性疾病,由细菌进入血液,大量繁殖产生毒素,导致全身性感染,后世败血症根本不算重大疾病。
可如今的条件,细菌跟着血液,血液全身流动,可以去到身体的任何部位,也就是绝症,多可怕的一件事。
败血症最常见的表现,就是高热、寒战、关节痛,好巧不巧祝娘子全部应症。
扰攘到半夜,祝娘子吃了药,安静睡了。姜南又守了一阵子,后半夜才回了祖母屋里睡下。
第二日一早姜南顶着乌青的眼袋过来,祝娘子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端着芝麻胡饼从姜南面前走过,被香出一个激灵。
姜南在院子里洗漱过,因没睡好并不饿,先摸了摸祝娘子的脉搏,高热尽退,炎症还在。
只略喝几口粥,趁热嚼一口胡饼,皮酥,瓤软,放了椒盐,还挺好吃。
“娘子好手艺,只是让病患做早食,儿却之不恭了。”
“昨个儿夜里扰了店主小娘子与太夫人几乎一夜未眠,倒是我们难为情了。”
姜南最受不了这样谢来谢去的场面,故而也没再接着说些什么,只让她莫要过于累着,好生在善和堂将养着。
“不知小娘子诊金索价几何?儿是怕在这太久,莫要亏了小娘子生意才好。”祝娘子难为情道。
在本朝开医馆的郎中大都是有本事但名气不大的人,名气不大,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上门了。
另外,身份高的,看病自然找太医署大夫,身份低的,穷,舍不得花看病的“闲钱”,通常情况下,患病都只喝姜汤啊白水什么的,自己咬牙挺过去。
如此一来,医馆里一般冷冷清清,善和堂每天都‘人满为患’,除了驱蚊产品,姜南又琢磨出了香药来。
这是根据长安城胡人云集,胡人香药贸易兴盛有感而发,有可熏、可食用两种。不仅有丁香,芍药之类的花香,还有檀香、茅香。就连用作熏衣除臭的香料,也经过江南改良入药。
这香药到了宋朝,在社会上流传更为广泛,礼尚往来亦常以香药作为馈赠佳品。用香药配制的药茶甚至一度成为社会生活中的时尚,皇权贵族之间也视药茶为馈赠佳品。
小医馆的香药自然没法跟宫里的比,宫里动不动就龙涎香、藏红花,再不济也是胡人进贡的沉香,天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