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旧地·老奴风波（上）

家里的东西说多不多，其实除去一些孤本书籍，也就是一些衣物家具了。不过主要是琐碎，收拾起来着实有些费心思。

秦霞的身体不好，这些年也没有管着家事，栗夫的母亲也是早早去了。所以栗家的事，外事就有栗老太爷和栗父说了算，而家里的长短，也就是栗因主管着，秦母就挂了个名，以免一些心大的、年老的不服管。栗因的管理经验是有，不过她沾上了栗老太爷的心气，也不大爱计较家里长短。她宁愿和那些新书旧书打交道。

“这件洋人的衣服小姐要不要带上？”

听到了小梁在里间的询问，栗因放下的手里的史籍。其实现在也还早，估摸着行程还有三四个月，不过早些打算也好，免得到了地才想起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没带。

“是哥哥托人带回来那件月白色，在边上有蕾带蝴蝶装饰的？”

“是的，之前少爷还特意说呢，这好像是西洋那边流行的样式。”

“带上吧，说不定哥哥回来的时候在天津还是陇西呢，别到时候觉得辜负了他的心意，又要念叨我了。”

其实栗因也挺喜欢那件衣服的，是一件月白色灯笼袖的长裙，质地在这是不常见，还有裙摆有几层蕾带小蝴蝶装饰。算栗真有点眼光。栗因又想到素未谋面的未来嫂子，不禁有些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初次见面的一些礼物栗因也要备上几份，自己的那份当然是自己来，家里人的几分，就当是个备选品，没有用上自然是最好的。

还在盘算着礼物的事情，外面突然传出了几声尖锐的哭叫声，又哭又嚎，还模糊的说着些什么。声音由远及近，从厨房那边向着正院那边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栗家人口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烦心的事，加上栗老太爷极其爱惜他的额脸面，也不会允许这样大喊大叫、与泼妇无疑的场景发生。

“我去看看。”

“算了，我们一起去。”

栗因还是放不下心，正院是栗父和秦母住的地方，中午的时候栗父肯定出门忙着书行开设分行的事情了，但是秦母一定是还在午睡的。栗因不想这些杂事去烦她，直接快步的朝着那边的方向去了。

“中午在大叫什么，家里的规矩是不宽严，但是作为老人，这些基本的也不用强调吧，王大娘？”

栗因完全算是跑过来的，不过好歹在王大娘闯进院子时候赶上了。栗因每天的运动量不多不少，像今天这样的狂奔却很少甚至说没有，呼吸未免有些急促，加上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即使刻意压制着音量，也在那声王大娘上语调上扬。

这让上一秒还在装疯卖傻、讨要说法的王大娘也有些发怵，其实她知道栗因这个小丫头是外柔内刚的，以前大少爷在家里时还管着家务，都不及她的威名来得有用。不过一想到这样好的一家子要拍屁股走了，自己栗家亲家母的名头可一点还没影子。她有些害怕了，谁叫搬家的风声来得太快，自己平时没少明里暗里刺一刺栗因，虽说这样会得罪了老爷的宝贝疙瘩，但是如果真能早早暗示老爷把她嫁了，那么她的女儿一进门就当家了，到时候栗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想到这，王大娘直了直腰板，作势擦了擦眼泪，才苦口婆心的说起来。

“大小姐，这次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做得了主的，我今天要见夫人。”

“大娘是糊涂了，我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有两年了，一些话、一些事我既然说得出口，也能做得了主。还想和我好好说出事，就和我去前厅。”

栗因算是知道一些眉目了，这王大娘这次来可不是个善茬。她是家里从北平带来的老人了，其实南下的老人不少，不过曾经跟过老夫人的，是极为忠心的。再加上过了这些年人老的老、死的死，留下来的都是有情分的，可惜时间长了，人总是会变的。

栗因早就不拿旧时小姐那款了，平时对着一下上了年纪的旧奴也是和和气气的。现在对着这等心存邪念的人也就罢了，谁爱给你脸面谁给，她栗因可不干。

王大娘也知道在这闹没什么胜算，就算把夫人吵醒了夫人也会向着小姐。家里的下人都说夫人和气善良，她到底是家里的主母，哪能真的她们站在一起。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了栗因说的。

栗因走在前面，面上闲暇的看着春景，心里才缓缓的想王大娘的算盘。王大娘的老伴是陇西县市集上的菜贩子，也是别的地方逃荒来的。和王大娘生下了三个女儿，本来想在生一个儿子，可是生三个女儿间隔不久，可以说是生了一胎没有停歇就是下一个，伤了身体又没那么多闲钱养三个女儿，干脆把刚出生的二女儿直接送给了别人，大女儿十四岁的时候就许给了再北方的一个老头做小的。只留下了个小女儿秀芳。

秀芳也算长得清秀，声音娇滴滴的，打扮打扮也是个招人喜欢的。王大娘看着栗父平日里对着秦母的体贴，心里也有些自己的算盘也说得通了。

这下明白了，栗因心里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