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长安宫。
沈拙来报:“陛下留了庆元公主吃饭,方才遣了人来,叫王爷不用等她,按时用膳。”
卫寂看着折子,“嗯。”
沈拙见他一点听劝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在心里叹气——陛下看着他用餐还好,若是放王爷自己,却是十分不顾惜身体,又不听劝,是能熬就熬,熬坏了也全然不管。
哎。
卫寂:“等庆元公主走了,你把今天的折子送过去。”
沈拙称是,想了想,道:“奴才斗胆,既是担忧陛下,王爷何不亲自去看?”
卫寂:“知道斗胆,就不该说出来。下去吧。”
沈拙无奈离开。
卫寂批完一道折子,伸手拿下一折,忽然胃中一阵抽痛,他不由弓起身子,按着胃腹闭目忍耐。
疼痛让他更为清醒。
他是卑劣的。
庆元公主厌恶他,但也因此,太受感情影响,挽星不是这等过于主观的意见所能扰动的。
相比于外朝的那些大臣,顾云霏对他的威胁最小。
他这样机关算尽,还要让挽星觉得是他隐忍退让,想要挽星在心里更偏向于他。
可是谎言是无法长久的,他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他要再错到什么时候?
饮鸩止渴,无药可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过一阵,头重脚轻,后背已然湿透。
沈拙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此时正应和庆元公主上演姐妹情深的顾挽星。
卫寂怔住。
顾挽星没好气道:“我就知道。”
卫寂的精力被疼痛消磨了大半,这会儿难得有些迟钝,茫然道:“挽星?你......”
顾挽星:“哦。庆元公主已经回府了。”
她留了顾云霏吃饭,显然庆元公主对她很有意见,可能是气饱了,没吃两口就撂了筷子。顾挽星在见完亲人的高兴后,也有些被折磨,便不强留庆元公主,送她出了宫。
然后发现,太初宫的禁闭不知何时解开了。
顾挽星见时间不晚,想到卫寂那个又倔又不爱惜自己的性子,干脆带着符夕溜达到了长安宫。
一见沈拙那喜迎陛下的激动眼色,顾挽星就知道来对了。
但还是低估了卫寂作践自己的能力。
这人脸色惨白,额头鬓角都是冷汗,分明已是摇摇欲坠,却还是硬撑着。
顾挽星展开他攥紧的手,手心被掐的都是月牙印,青青紫紫,很是扎眼。
卫寂低声:“是老毛病,已经......不疼了,没事的。”
顾挽星:“不用叫御医来看?”
卫寂有些坐不住,将头抵在她的肩上,气息既乱又轻:“不用。不疼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顾挽星“嗯”了一声,抱着他等了一会儿。期间沈拙把煨好的药端过来,卫寂也不用勺,径自先喝了半碗,闭目忍得胸口翻腾,又将剩下的也喝了。
他这一套流程娴熟至极,想必是发生过许多次。
顾挽星微微一叹,问:“还头晕吗?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卫寂低低地“嗯”了一声
长安宫金玉满堂极尽奢华,连寝榻四周的纱帷都是最上等的贡品,金丝锈饰珍珠垂坠,满目艳丽明亮流光溢彩。
不知从何折射的光照在顾挽星一对清亮分明的双眸上,那里温和沉静,似乎没有什么能扰乱它。
卫寂心里一惊。
很多时候,他是可以猜到挽星的心思情绪,但这样的神情......
她已经决定了什么事。
他胸口起伏,强压下喉中翻涌的血气。
顾挽星将手覆在他的胸膛,俯身离他更紧,轻轻地道:“我今天不走,明天也不走。我保证,无论你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见我。”
卫寂沉沉睡去。
顾挽星吩咐沈拙去通知政事堂值班宰相,罢了明日常朝,然后说:“还有多少没批完的折子?拿来朕看。”
她平静又平淡地批了一折又一折。
直到翻开了一个被卫寂批复过的折子——礼部问离千秋节仅有一月该如何筹备之事。
千秋节是皇帝生日,也就是她的生日。她记起来,正章朝的时候,她是下令简单操办以示节俭,到了她自己,前两年干脆就没有过节,只是在当日给全国放假。
卫寂批曰:“今天下承平繁盛,可循先例仔细操办,不得延误。”
千秋圣寿可不是一件小事。不是今天召见一个公主,明天召见一个大臣那样简单,而是她以帝王的身份接见天下臣民,宣告建徽一朝仍然安如磐石、她的至尊权柄不曾遭人侵吞。
这不就是帝党们心心念念的“陛下还朝”吗。
顾挽星虽已下了决定,看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