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一谪仙
主卧的灯乍然亮起,似是寂静无声中骤然响起的音符,驱散了一夜的孤寂。
唐郁仪靠在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一侧亮起的屏幕上重复播放的监控视屏里,歇斯底里的女人双手掐住幼儿的脖颈,发出凄厉的咆哮,“嘉树!儿子!你要记得,全世界最贱的人就是宋清音,都怪她,你才成了没爹的可怜虫,都怪她,拆散了你的家!”
“儿子,我只有你了!你要听话,你一定要听话!这个家里,没有人欢迎我的存在,你一定要保护好妈妈,妈妈只有你了!”
“什么鬼树,你是木头吗!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回话!废物!”
“夫人,夫人,别这样,小公子受不住的。”
“夫人快松手啊!”
“放开我!滚开!谁都不许抢走我的儿子!”
男孩不哭不闹被她紧紧箍在怀里,面色涨红得有些青紫,像是个丢了魂的玩偶。直到众人一拥而上,强行将男孩从女人怀里抢出来,他伏在管家的怀里,大声喘着气,剧烈的咳嗽声令人心痛不已。
接到家主电话,家族医生诚惶诚恐地委婉提醒他要注意小朋友的心理健康。
“唐夫人……不,约瑟娜女士性格越发躁戾,像是对待一件私有物品般地对待小公子,小公子现在性格已经出现问题了,需要及时干预。除此之外……”
“说。”
“唐先生,约瑟娜女士似乎是在蓄意以小公子的身体博取关注,长此以往,或有发展成代理性孟乔森氏症候群的可能。”
唐郁仪扔掉了电话,召来大宅的管家,并命他将唐嘉树接来。
唐嘉树见到他之时,怯懦地站在管家身后,揪着对方的衣服不放手,紧闭的唇上没了血色,脖子上还有未消的淤青与掐痕。
约瑟娜做了些什么,一目了然。
怯懦、脆弱、惶恐、不安,唯独一双眼睛似是盛满了清泉般澄澈。
唐郁仪心头微微一颤。
唐嘉树不是他所期待的孩子,他像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在孩子出世的那天,才被通知当了父亲。
与约瑟娜结婚前,唐郁仪搬出了唐家老宅,私人住处禁止任何人进入,至此,与母亲元未雨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婚后第一年,唐母告知了约瑟娜,唐郁仪接任家主之位时,依照家族惯例在家族研究院里冷冻了精|子。约瑟娜既希望获得家族长孙以巩固地位,又不愿承人工受孕之苦,她的母亲遵从她的意愿秘密安排了代理孕母。东窗事发后,唐氏一族勃然大怒但也为时已晚,只能妥善迎接长孙的出生。唐郁仪给孩子取名嘉树,而此后父子之间的交流,永远没有“母亲”的存在。
陌生感、血缘牵绊、怪异扭曲、意料之外等等复杂的情绪在他死寂的心间泛开了些许微澜。
父母关系和谐是没有的,完整的家庭也是没有的,唐郁仪学着去成为一位单亲父亲,尽管很不合格,甚至不太愿意去见这个孩子。
唐嘉树出生后,约瑟娜依旧没能踏入唐郁仪私宅的大门,唐母替约瑟娜在中心区域购置了别墅,并安排了数位保姆照顾母子二人。
唐郁仪原本以为这是约瑟娜期盼已久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将彻底稳固她唐家主母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会给予其母亲应有的爱与呵护。既如此,即便是为了嘉树,他也会保持家庭表面上的完整。
毕竟,他不会再去爱一个人。所谓的唐夫人不过是个幌子,谁都能当,给约瑟娜当做是照顾嘉树的报酬也无妨。
嘉树自幼身体不好,加之天生的皮肤脆,摔一跤就一身的淤青,医院成了他另一个家,唐郁仪只是嘱咐医生费心照顾,却没想到约瑟娜在其中做了多少手脚。
“先生,抱歉打扰您。”
左恒秋拨通了内宅通讯。放眼整个唐氏家族,或许只有这位第一助理才拥有凌晨两点电联唐家主的资格。
“说。”
“小公子房间的灯还亮着。”
“嗯。”
唐郁仪挂了电话,起身推开了儿童房。唐嘉树把自己裹在一条羊绒毛毯里,蹲在墙拐,一动不动地盯着无声的大屏。
唐郁仪站在门边望着大屏,是小朋友喜欢看的动画。
母鸭带着一群小鸭在水里嬉戏,弱小的孩子一头栽进了水里,母鸭火急火燎地游过去捞它起来,亲昵地蹭了蹭毛绒绒的小鸭头。
骨瘦嶙峋的母虎,舔了舔饿的嗷嗷叫的虎崽,视死如归地冲着落后的小野牛扑去,母牛迅速反击,与母虎搏斗厮杀。
跨越峡谷的小羚羊,踩在母亲的背上飞向新生,回头却见母羊坠入了深涧粉身碎骨。
……
唐嘉树捕捉到了强大的气息逐渐靠近,像是小动物般抖了抖身体。唐郁仪拂去了他下巴上的泪水,他嘴巴一瘪,伏在唐郁仪的膝盖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