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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颊飞红,轻咬唇瓣,支支吾吾应:“哪有这么快?”
侯夫人还想说什么,便听见庭院里宋玉莹的声音:“伯娘!咦?戚姐姐竟先到了?我起晚了,你们可不许笑话我。”
当着未出阁的宋玉莹,说起闺房之事到底不便,侯夫人清清嗓子,转了话题,戚凤箫悄然舒了一口气。
岁苑带来的人,被安顿到二房吃茶。
戚凤箫便和宋玉莹一道,坐在侯夫人左右,听底下的婆子、管事们禀话,也学着侯夫人理事。
一个多时辰,戚凤箫听得头昏脑涨。
今日方知,侯府庭院深深,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大大小小的事、人情往来要理清楚,着实不易。
等跟着侯夫人批阅账册,戚凤箫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算数跟不上宋玉莹。
甚至,侯夫人把账册交给她,让她做批注时,她根本不敢落笔。
她那一手字,糊弄眼盲的世子还行,众目睽睽写到账本上丢人是万万不可的。
侯夫人只当她是谦虚,也不勉强,倒是真动了放权的心思,绝不藏私。
戚凤箫打起十二分精神学,殊不知,岁院里,山雨欲来。
翠浓望着方几上摆着的油纸包,一脸震惊。
世子吩咐她带着陈太医搜查时,她还满腹疑惑,不知世子有何用意。
没想到,当真从陶嬷嬷房里箱笼最底下搜出一包东西,还是避子药!
陶嬷嬷竟然给少夫人下过避子药?!
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翠浓又觉意料之中,毕竟少夫人是假的,伯府断不会让她怀上世子的骨肉。
可那避子药多少会伤身子的,她垂下眼眸,眼中泪光隐隐,她有些心疼少夫人。
“你先退下。”宋玉光沉声吩咐,声音听不出喜怒。
待翠浓退出去,他才转而问陈樾:“此药对身体可有损伤?”
陈樾目光扫过那包药粉,想了想:“半年内,癸水可能不太准时,且难以受孕算不算?”
闻言,宋玉光唇角抽动了一下,近乎咬牙切齿追问:“说说半年后。”
“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陈樾抬手,指指方几上的药包,“此药药效最多半载。”
宋玉光懂了,那便是不会伤及根本。
他没再继续问,而是说起皇帝的近况。
皇帝不甚康健,又迟迟不肯立储,只怕朝局会动荡。
“边关也不安稳,北剌屡屡挑衅,新派去的老将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只会闭城不出,向朝廷求援捞钱。”陈樾感慨,“可那是七皇子的人,他母妃宸贵妃最得圣宠,能有什么法子?所以我才越发着急想法子替你治眼睛啊!”
他说得局势,宋玉光都听长风禀报过,是以,并不像陈樾那般焦躁。
“急什么?他们想争位,便不会自毁长城。”宋玉光摩挲着青玉扳指,隐隐透出当初运筹帷幄的气场,“若我所料不差,陈将军会被调去边关,陈将军虽魄力不足,守城却能做到固若金汤,可保北疆暂时无虞。”
“你怎知晓?”陈樾正色问。
宋玉光弯弯唇,未语。
因他知道,陈将军表面中立,只忠于皇帝一人,实则已被四皇子纳入麾下。
四皇子既非嫡长,又不能子凭母贵,野心却不小,心思比其他几位皇子不知深上几成。
因下着雨,侯夫人执意留她们用膳。
戚凤箫推脱不得,便在正院用罢午膳,又饮了一盏花茶,才起身回岁寒居。
雨已停歇,天边云雾也变薄,湿漉漉的草茎、灌木,被云层间隙洒下的光线照得透亮。
戚凤箫缓步朝岁苑走去,尚未出竹径,便听到一阵悠远的箫声。
秋风过,竹枝上洒下几滴残存的雨水,滴在她耳尖、手背,凉沁沁的。
她捏起绸帕擦擦,心神却被箫声牵动。
倒不止是因为箫声悦耳,而是箫声里分明透出他心中不悦的情绪。
只是晚回了一个时辰,他不至于生气吧?
戚凤箫不确定,下意识加快脚步。
裙摆掠过院门,戚凤箫抬眼便见廊庑下坐着的颀长侧影。
宋玉光斜倚朱红立柱,支起一条腿,姿态潇洒自如,神情专注,侧颜清俊。
直到一曲终了,他才放下紫竹箫,淡淡开口:“回来了。”
“我并非有意晚归,那会子雨正大,母亲好心留我,我不好推辞。”戚凤箫走到他身边,试探着牵住他一角衣袖,柔声解释。
她听出他箫声里的不悦了?以为是因为她?
宋玉光暗自失笑,因朝堂纷争带来的一点点愁闷顷刻消散。
她的嗓音,似乎有种令他忘俗的魔力。
宋玉光放下紫竹箫,握住她的手,长指扣入她指缝,以极亲昵的方式,拉住她,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