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浊世公子。
以怀王的人生经验,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不算陌生,可纵了这么久还没收网的,头一回碰见,在等待、寻找的过程中,他不知不觉就上了心。
可他的所有线索只有如意阁的云娘,只得常去看云娘舞剑,希望他们会像初遇一样,又毫无征兆出现在他的面前。
天气渐热,五毒躁动。
如意阁姑娘的房间并不大,无风的夜里有些闷。
怀王推开临街的窗户,扑入一阵凉风,他正要喟叹一句,不料眼前飞来一个黑影,他赶紧往后闪,额头还是被敲了一下,并不疼,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没点的灯笼。
云娘见状,赶紧过去,把他拉开,取下灯笼,口中道:“让妈妈把这劳什子破灯笼扔了,总说就来就来,也不见人来收拾。”说罢,低头看下面路上没人,把那灯笼朝街边暗处扔了下去。
怀王鼻子里闻了些尘土味,笑说:“你别砸到旮旯里正快活的野鸳鸯了。”
云娘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脏印子,也笑道:“他们巴不得我砸呢,多了分趣味不是?”
怀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拿手点着芸娘道:“你呀!就跟那烧刀子一样的劲头。”
“您就拿我取笑,您这样的公子爷喝琼浆、饮玉液,还喝过烧刀子不成?”云娘嗔道。
“别说,这个我还真喝过。”怀王笑道:“我去年被人拉去赌船喝过,一口下去,像把烫热的刀子往下拉,从嗓子眼儿拉到胃里,名副其实。”
“赌船?”沈云娘好奇。
怀王道:“就是龙舟赛,押个输赢,随便玩玩罢了。”
云娘巴巴地说:“去年我去看了回斗龙舟,去前还听说能看见皇帝娘娘呢!谁知道去了一看,天呐!人也太多了,挤得都成肉饼了,浑身湿透了,也瞧不见龙舟,贵人们也只是黑压压的远远的看不清。”
怀王笑了,说道:“那个呀,没趣得很。我说的是有些老板、商行自己打了船,请了人来比赛,两艘也能比,有时候也能凑齐十几艘,有彩头、有赌局的,有意思多了!今年我带去你看!”
云娘又问:“京城就那么几个水洼,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的船?”
怀王笑道:“那你就别管了,过两日正好有个局,我一朋友做东,没那么多闲杂人,我带你去。”
等沈云娘看着眼前略熟悉的水面时,心里一句“我X”忍了很久才忍住。
假作风流公子的怀王,口中的怨种朋友竟然是自己的好弟弟荣王。
你以为从角门进来,人家就不认得么?
她一天要走八百遍,好不好?!
你以为拿个围栏把后院隔开,就没有闲杂人等了?
你那围栏就是腰高的小木栅栏,其他人就不会翻过去么?
而且,他们四人小队藏身的小院都被围在龙舟赛场里面了,还“没有闲杂人等”,连敌国奸细都有,好不好?!
虽然荣王内眷全都跟着去了川蜀,府中只留了下人,但这样大摇大摆地把弟弟的房子当成自家后花园,还邀了外人来斗龙舟、开赌局,这不大好吧?
荣王只是就藩,这王府又不是扔了不要了,他府里的下人不会定期给主人写信汇报近况么?
沈云娘突然衷心地接受了宋瑶对她的批评,自己的思想实在是太保守了。
瞧瞧人家怀王,穿着宫制衣帽、拿着御赐宫扇,愣装米店少东家;荣王离京,顿时就多了个超级大别院,还但不用自己花钱请人打理,还能赚钱,还离得非常近,来去忒方便。这是什么境界?这是藐视天下、游戏人生的大胸怀、大格局啊!
沈云娘平复好情绪,跟在怀王身边,乘小舟,登上了湖心的小楼,四面湖景尽收眼底。
她不自觉就往落脚的小院瞧去,那一处草木茂密,只能依稀看到院门口一截石头路。
巧得很!沈云娘在望的时候,正好有个小厮模样的人从那段石头上走过,一蹦一跳的,似乎挺开心。
别人不认得,沈云娘一眼就看出那是宋瑶。
没想到她还能像只兔子一样蹦跶出来。
湖风和畅,沈云娘听见湖中的鼓点声,手里吃着樱桃,不知是被什么感染,突然就快乐起来,认认真真看起风景来。
不多时,又有一艘送客的小船靠到湖心岛,迎送的仆从把客接到楼上。沈云娘扭头一看,嘴里的樱桃核没忍住喷射出来,像一颗弹珠敲打在了廊柱上。
对方看到沈云娘也是一愣,刚想笑又赶紧收住,转身对怀王行礼。
怀王煞有介事地给沈云娘介绍:“这位是贩马的何老板,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人家不但家产颇丰而且走南闯北、见闻广博!”
沈云娘赶紧来跟“贩马何老板”见礼,何永寿也十分高兴地见了“京城花魁云娘”。
看受邀的人已陆续到场,怀王虚问一句:“要不这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