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择
“嗯?”
林予安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前按响门铃。只是这次她等待许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到林夕从舔着张大脸过来开门。
“没人嘛?今天这时候会到哪去啊……”林予安满腹疑惑,放下东西打开随身背的单肩包往里翻找,片刻便从夹层小口袋里掏了一串钥匙出来。
林夕从家的钥匙一直留了一串在林予安这儿,上头大大小小从防盗门到楼下信箱的钥匙都有。
当初林予安决定搬出来的时候就打算把钥匙什么都还给婶婶,只不过最后终是没还掉。
婶婶说留一套在林予安哪儿当备用,毕竟林夕从不靠谱,万一哪天没带钥匙,或是两个人都被锁在门外了,还能找救兵开门。
她应下了,只是往后每次再来都会先按门铃,自己要求自己做一个守礼的客人。
钥匙插进锁孔,林予安向右一拧便推开了大门。
林家的大门正对着客厅,于是她还没进门就一眼瞧见伏在沙发扶手上的婶婶。
“婶婶怎么了!”林予安顾不上其他,小跑奔到沙发前,确认婶婶身体无碍后,蹲在她面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小声的呜咽一直不停,林予安蹙眉四周扫了一圈,发现不见林夕从,便大概有了些猜测:“…是不是林夕从又惹事了?”
哭声一直未歇,林予安也就一直陪着,她一下一下顺着婶婶的脊背,想尽办法宽慰: “婶婶,大过年的可不能这么哭,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马上去揪林夕从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好不好?”
“不哭了,我们去洗洗脸,今天是除夕,我们还要过年的是不是?”
林予安伸手,打算抱抱不知为何哭得如此伤心的婶婶,只是刚伸手就被躲开。
沙发上的人缓缓抬头,她双眼肿的厉害,头发凌乱,面上都是干涸的泪痕。
林予安不知她到林家之前,婶婶究竟哭了多久。她甚至想不到林夕从又做了什么混事,能惹得他妈这么伤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林予安被婶婶用一种从未见过的,质问的目光盯着。她仍旧一头雾水,可眉心不知为何狠狠抽跳了两下。
“连你也不说实话!还在替他打掩护是吗!”婶婶含着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林夕从是不是在搞乐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予安闻言蓦地愣住,她想了无数种林夕从可能捅的娄子,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林夕从和他妈摊牌了?还是说…婶婶发现什么了?
她满脑子的混乱构想,只是在面对婶婶,面对从未见过的眼神时,不可遏地慌乱。
“我…我确实知道。”林予安的声音有些暗哑,她垂眸躲避着婶婶的目光,却无法违心地说出假话。
“什么时候?”
“…十月初。”
冰冷的空气游荡在林家凄清寥落的客厅,每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寒意顺着鼻腔,一路刮进肺里。
林予安忍不住抬头偷看,头一回觉得沉默如此难熬。
“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你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不起过你吧!”
婶婶双眼无光地盯着某处,她缓缓扭头,目光对上林予安时还在极力克制,不过霎时又被情绪吞噬掉所有的理智。
“他浪费时间做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拦着林夕从啊!为什么啊!”
她哭喊着,发泄着,全然意识不到每一句话都在往林予安心口扎刀子。
她的声音逐渐被哭声囫囵掉,而林予安听清的最后一句是:
“如果他爸还在,是不是就能管住他了。”
那把插在林予安心口的刀,又往前送了一寸,然后转动刀柄,将所有血肉搅和成血淋淋的一团。
林予安的脸色倏地苍白下来,她缓缓起身,脚下却发软踉跄了一下。
明明心下已经凉成了一片,她还试图稳定住情绪,去安抚另一个崩溃的人。
林予安收拾起滑落的包带,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我现在去找林夕从……”
“别找了,我管不住他,你也管不住。”
“这事和你也没关系,走吧。”婶婶又伏回沙发,试图把整个人都埋进去,声音显得低沉又无奈,“……大家都静一会儿。”
关门,离开。
林予安的鞋跟一遍遍敲击在老公房的水泥台阶上,她一手握着手机抵在耳边,一手拉着已然泛起铜锈的扶手。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一直不歇,直到她步出楼栋大门,嘟声变成了“对不起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她联系不上林夕从,或者说那个家伙在躲着她。
林予安站在原地,有种说不出的乏力。
握着手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