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汴城
林绣蓁说完后,静默地守在尸体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蛮子确实没攻破城池。那一日不过是一小队早已混在城里的精锐发动了突袭,趁着男丁皆不在城里,大肆搜刮金银妇女。那一夜城外在叫阵,在蛮子们的嘲笑呼和中,县令迟迟不敢回防。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城里的蛮子才停手,各自分散,怎么也找不到,就像谁也不清楚他们之前躲在哪里一样。 顾慎说,城里有内奸,应当是他们包庇藏匿了这些蛮夷精锐。县令大索全城,模样做了个十足。但是对方藏得很好,没露半点破绽。 没过多久之后,朝廷的援兵到了。随着援兵已至,该抢的也抢完了。蛮子如同来时那般嚣张,纷乱却有秩序的撤退,他们带走了金银和俘虏,抛下了一地的尸体和遍体鳞伤的城池。 林绣蓁浑浑噩噩的安葬了柳二妻子,看着嚎啕大哭的柳二,不知道说什么。在这场动乱之中,林小娘子保住了所有想保住的人,却意外失去了压根不会认为有意外的人。 连续好几天,她在深夜里惊醒。林绣蓁梦见了披头散发的柳二妻子背着她呜咽哭泣。时而画面一转,那只惨白没有任何生机,在地上被拖行的脚,被看不清面目的怪物握在手上,肆意揉捏。 林绣蓁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听着顾慎每日带回来的消息。蛮子退兵后,南汴城慢慢缓了过来,虽然十家里有九家戴孝,可日子却还要继续过下去。 百姓们穿着朴素的衣服,给草席里的亲人磕个头,哭完了照样要出门买菜买米,对付着自己的肚子,打算着未来。 只是县令仍然在搜寻那个内奸,仍然紧锁着城门,不允许内外流通,所以城里的经济始终只是恢复了一些活力,但还没有繁荣起来。 林绣蓁强打精神,恢复作息的第二天,她带着柳梧鸢也出门了。小姑娘想逗她开心,到处去找有没有卖糖的铺子。这大半个月的时间熬下来,家里的糖都快耗完了。 大铺子或多或少都开了张,林绣蓁随便买了些。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位熟人。 那位失去丈夫的女子正在和他人商量着帮忙浆洗衣物的报酬 ,面色窘迫间,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唤她。 她转过身,看到林绣蓁,很是惊喜:“恩人,好久不见,最近城里到处都有工作忙,那袋小麦,我一定会尽快还上。” 林小娘子压根不在乎那一袋小麦,她只是高兴自己遇到了一位熟悉的人。这妇人和她一同住在老沢坊,这位老邻居万幸没有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现下叫住了人,她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温和道:“这场兵灾来势汹汹,万夫人您能活下来便是最好的事。至于那袋麦子,不用还了,尽快让生活走上正轨吧。” 妇人想到这次战争给南汴城带来的伤害,也很是唏嘘。眼下看到林绣蓁免了她的债务,心中更是感激亲近,于是顺着她的话,同样感慨道:“是啊,我都没想过我能活下来。只是不知怎的,那蛮子都闯进屋了,没抢到什么东西,也不愿意细搜。 我只来得及拿床褥裹住孩子,自己躲在水缸里。根本没有时间逃走,本来自己都绝望了,那个蛮子却被叫了出去……” 林绣蓁闻言叹道:“那看来是天快亮了,他们急着撤退。” 妇人却摇了摇头,自己显然也很是困惑:“可是我分明记得,是我睡下不久之后就听到了声响。天还是黑的,过了很久很久才亮。硬要说的话,便是他们急着去办某件事吧。留在城里的都是一些妇道人家,也不知要办什么。” 林小娘子嘴角的笑收了起来,眉间青筋跳动。那妇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下意识住了嘴。良久,林绣蓁才注意到周围安静下来的气氛,勉强笑了一下,匆匆道:“梧鸢,给万夫人包块糕点。夫人今日一言,倒是解了我的困惑,改日定要登门道谢。” 说完,林绣蓁率先走在前面,步履匆匆。柳梧鸢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块红豆糕,塞给了妇人,然后小跑跟上。 南汴城各处都恢复了一些人烟生机,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全都开门过起了日子。林绣蓁穿过有些热闹的集市,走向了南汴城公认的富贵人家居住地。 望着那隔绝了一切想要窥探的高门大院,轻嗅着空中洋溢的不知名熏香。这条往来无穷丁的长街,流浪狗都比别处肥许多,懒洋洋的趴在街面上晒着太阳。 她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熬红了双眼,然后掉头就走。 林绣蓁之前就在想,如果不是城破了,而是有小队的精锐混在城里制造骚乱。对于整个南汴城来说,小小一条没什么油水的老沢坊,蜗居在小巷深处的林家,怎么会招来整整三个蛮子,硬生生砸破了两重门。 她想过很多,最终只能归咎于自身的倒霉。然而今日遇见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