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葬礼

又过了十几日，李心怡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她夜里沐浴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凸起来，有柚子那么大。白日里穿着宽大的孝服还是看不出来她是双身子的人。

她每天除了吃安胎药，就是人参鸡汤，燕窝撑着身子，来府里吊唁的官员，富商很多，她作为未亡人要回礼。

李心怡头戴白绢花，全部头发只有一根白玉兰簪子固定，将军府的牌匾换成了武安侯府，匾上挂着白绸带，整个侯府里里外外一片素白，下人都穿着素衣，腰间系着白稠，灵堂已经设好，棺材里却是空的，大家都在等一个人。

等冷烈，等冷烈带回宋润谦的尸身。

沉月城。

冷烈自知道宋润谦遇袭失踪后，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找他，找了到旧伤复发也不肯停下。他翻遍每一具尸身，都不是宋润谦。

一直伺候他的小五劝他，“冷公子，你已经找宋将军半个月了，你这样身体撑不住的，快停下回营帐治伤吧。”

冷烈身形消瘦，胡子拉碴，衣服也黢黑。小五眼里都是心疼。

“不行，每一具尸体我都看过了，不是公子，他定是在崖下，我要下去找他。”小五拉着他不让他去，“你先包扎一下伤口，我陪你一起找他。”

冷烈听不进去，小五只能随着他从旁边小道沿着藤蔓植物边走边滚下到崖底。两个人在崖下走了几个时辰，渴了喝山泉，饿了吃草根野果，小五识得一些草药，也没让冷烈吃多少苦。他是军医刚收的徒弟，跟在军医身边虽然才两个月，但是他天资聪颖过人也是知道点医术的。

“崖底有不少兵器，马鞍，衣物碎布和骸骨，还有一些新鲜啃咬过的残肢，据我观察，这里应该是有野兽出没的，它们会啃食掉下来的将士。”

半个月前刚经历过一战，下面还有没吃完的半截马，冷烈在战场上见得多了，血腥的场面他没反应，小五多少有点接受不了视觉冲击，吐了。

而他扭头在旁边吐的时候，捡到了个好东西，“哎，冷公子你看，这块玉质地细腻，雕刻的鸳鸯栩栩如生啊！”冷烈听到他说玉，一把抢过，正是宋润谦与李心怡的定亲信物，鸳鸯同心佩！

冷烈以玉佩为半径继续找，找到半截里衣，袖口一枝绿色丝线绣的竹叶他认得，公子曾在杨长旭面前炫耀过:“你看，我夫人女红真好，这竹叶就像竹林里飘过来落在我衣裳上。”

冷烈瘫坐在地，若公子半个月前已经落在崖底，那现在在豺狼虎豹的肚子里早就消化了。

这情形，小五也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宋将军的遗物了。他蹲在地上，手碰到冷烈，竟被烫得缩回手，又赶紧把手覆上他额头，“你发烧了，你身体特别烫，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回到营帐！”

冷烈却却没有回应身子一歪，他的重量把小五压倒在地。小五身体比冷烈瘦小许多，把玉佩和里衣布料塞进怀里压紧，吃力的背着冷烈退出崖底。

一路上走走停停，天黑前终于出了崖底，他终于放心的在路边歇脚，把冷烈放倒在草丛里，自己去找几样草药，撕开自己的衣摆包着用石头砸碎敷在冷烈伤口上。

营帐的人见二人迟迟未归，也出动了两三百人开始寻找。小五背着冷烈在树林里走到深夜，看到一栋茅草屋，想去借宿一晚。

走近才发现没有人，小五推门进去，把冷烈放在床上，他拾柴生火，又洗了点米熬粥。这个茅草屋应该是进山打猎或者采药的村民的临时住所，所以屋子虽然小，却应有尽有。

烧了些水。给冷烈擦洗胸口、后背和手心，这样有助退烧。忙了好久，冷烈总算退烧了，小五吃了碗稀饭，把自己清理干净也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柴火燃尽熄灭，小五被冷醒。伸手一摸，冷烈没有继续发烧，他抱着冷烈才觉得暖和些，用被子盖好两人又睡了过去，背着一个大男人走半天山路，实在是太累了。

冷烈醒来，缓了几秒才适应，天已经大亮。回过神来，他坐起来找昨天捡到的同心佩，在自己身上没有找到。他赶紧翻小五身上，手伸进怀里一摸，摸到同心佩和那截衣袖，也摸到两团小小的浑圆。

冷烈呆住，脸和耳朵都红透了，认真的看着这张小脸，其实有三分熟悉。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呢？冷烈只记得，自己受了箭伤，醒来她就在身边了。

小五一无所觉，醒来开始伸懒腰，“睡了一觉舒服多了，昨天背你累死我了！”她看到冷烈坐在柴火旁发呆，冷烈生着柴火正在烤鱼。小五走到冷烈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你这是怎么了？”

小五的声音打断冷烈的胡思乱想，“我在想将军到底在哪里，你醒了就快坐下，吃烤鱼，我把木棍削尖去河里扎到两条。”

“哇，真香！”小五很捧场开始吃鱼，冷烈看着她的样子，很满足。

“小五你全名叫什么？是哪里人？”冷烈冷不丁开口，小五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我叫武雅宁，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