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夜倭寇似乎也在此
锦衣卫驿站。
被大火熏了一夜的沈樾舟歇脚都不待歇。
他径直走进了诏狱深处。
下了一场雨,淮南的空气清新不少,但地牢的湿度却更加寒彻。
锦靴溅起阵阵涟漪,撩起一阵清冷的风。
这是宋榆第二次来到这里。
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被审讯的,而是旁观者。
要是齐解没有暴露,或许温燕燕利用乌头杀人的计划还会进行。
可是他当时明知暴露,又为何要再次返回?
这才是宋榆不解的地方。
“因为我无处可去。”
得知温燕燕已死,齐解撑着的一口气像是气球一样瞬间泄开,他开始一阵抽搐,紧接着悲从中来,双目无神,滴滴自语。
“我们豁出命做这一趟,本就没想着会活命。”
“我以为,我暴露,燕燕会收手,至少她能活。”
他呼吸一滞,半阖眼。
“我低估了她。”
“也低估了你们这些人的手段。”
“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看来,我们潜逃,诡计多端,可你们不知,这一切需要多少的心血铺垫,但凡节奏被人打乱,尤其是被你们这样活在云层之上的人控制,等待着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小玉乃贾敬安的姬妾,温燕燕和他当时接下春香游园为贾敬安拢钱,但是也是贾敬安承诺会给小玉一个安稳的环境。但在小玉进贾府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只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小玉总是支支吾吾,报喜不报忧。但是在她身上总能看见一些被人凌辱和故意留下的伤痕。
而在她嫁给贾敬安的三年里,这样的伤痕在她的身上从未停歇。
达官贵人有一些特殊喜好,作为官窑妓子,他们其实不是不清楚。可是贾敬安这个人虽说有些里外不一,但对于女人这方面从没有过度苛责,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这一点,温燕燕设计试探过。
那她身上的伤痕究竟从何而来。
质问齐小玉时,她只是哭泣,带着一些无奈和不耻。
“既委身与人,就要听从调遣。听从丈夫的安排……我出嫁时,你们不是这样叮嘱我的吗?”
出嫁从夫。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也是温燕燕希望她能过的安生日子。
她性子软,即便在花船也会吃亏,不如嫁给有权有势能庇护他们的人,但是手再长,也伸不了人家的内院。
在他们知道齐小玉只是被贾敬安利用作为私宅家妓时,是今年的事情。
沈樾舟格外有耐心地听他讲述,并没有打断,等到齐解将作案的前因后果交代完毕,才问他。
隔着诏狱内朦朦烛火,沈樾舟的声音漠然,幽冷,却平静至极。
“三月前,齐小玉身死的那场宴会,除了你们杀的人,还有出席了哪些人?”
齐解抬头看了一眼安静肃穆的沈樾舟,倏而含笑讥讽道。
“我们杀的人,不过是出席宴会的小喽啰,当日的聚会,听说来了不少江南的重要官员。甚至还有织造局的公公。”
宋榆凝神屏息。
织造局。
这可是江南赋税中最为重要的官府营业场所,专办宫廷御用和官用的各类纺织品。
也是整个淮南赖以生计的根源。
大晏的织造局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织造衙门制造官员驻扎官吏的行政事务,主要对外出售丝绸绢布,利用海运优势将本土的货物出海销售,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出口贸易。
而另一个部分则是经营官吏生产的官局工厂,主要是生产绸缎绢布一类。
织造局的人,全部出于宫中,受宫中直接管辖,提督织造太监主管。
后世对于太监有些偏见,以为他们都是欺上瞒下,贪婪无度。可是既然这个制度在历代流行了这么多年,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因为在太监是无根的人。
也就代表着在父系社会,他没有直系亲缘,更没有功高盖主的基本条件。
没有后代,又不像宫女似的可以养老生子,他们从成为太监的那一刻起唯一的主子就是皇室。这样的人,唯一的依靠也是皇室。
所以先祖重用锦衣卫巡视百官,也要动用东厂制衡锦衣卫。
当然,在大晏,在吸取了先祖的教训之后,宦官团体还没有成为气候,也就不足挂齿。
所以在听到织造局的人参与了贾府的宴会时,宋榆还是很震惊的,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沈樾舟身下瞟。
但其实她脑子里想的却是,旁人倒罢了,这太监去这样的宴会,有意思吗?
就是……
那功能?
能动?
“织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