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宁肯疼死也不多说一句话的蠢货而已
宋榆不想去戳破他的谎话,她看着这张明明痛得已经支不起身子,却还保持着他那副高冷矜贵的脸非常的不爽。
沈家嫡长孙,自幼不喜于色,不怒于形。令人看不透,更瞧不明。天生不怒自威,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他有一个恐怕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
一旦身体不舒服,或者生气动怒,他会习惯性地捏紧右手,并无意识地放在膝盖上。
他半生坐,立,行,卧。都是标杆,可唯独这个动作,即便他觐见天子,随侍陛下左右时,却始终保持。
什么都指挥使,什么一等权臣,什么名流世家大公子。
就是宁肯疼死也不多说一句话的蠢货而已!
体力透支的两人都很默契地都没有谈及海底的纠缠,但比起宋榆的毫不在意,沈樾舟内心则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
他实在是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丧了夫的寡妇次次相救,清醒之后,更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在她溺水的时候给她……渡气。
沈樾舟不断地说服自己是因为此人留着还有用,可究竟她有什么样的用,一时半会儿他又说不出来。脑中翻来覆去地回想着昨夜的一幕,就气得他肺腑一阵翻涌,疼得冒汗都不肯昏去。
宋榆不动声色地扫视他的后背,刚准备站起身来,却突然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虽然在浅水滩中,但身后看着四壁空洞,足下浸湿,稍稍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水潭。
这是一个崖壁石窟。
日光照着陡峭的悬壁,石窟内唯闻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比起身后的冰冷水潭,身前却是高于海岸线近三层楼高的悬崖峭壁。
!
沈樾舟身负重伤地拎着她,还要抱着一个沉重的黄金盒。
那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沈樾舟一副白痴的模样看着她,解释道。
“被涨潮的海水冲上来的。”
原来如此。
宋榆又朝身后看去,崖壁四周光滑陡峭,左手边有一条瀑布倾斜而下,但在如此大的注水量下,水潭始终保持着原来水平面。
“这应当是一处活水水潭。”
沈樾舟咳嗽了两声,声音很明显地轻了些,甚至有气无力。
昨夜耗费了如此大的体能,三度入水两次救她,现在甚至身中数根至今不知毒源的银针,能撑到现在,宋榆觉得就已经是奇迹。
“我们现在这处石窟在涨潮之后便会被海水吞噬,等到天亮才会消退,所以石窟内层会有白色的岩层斑点……”宋榆的眉心始终紧拧着,沈樾舟以为她听不懂,进一步解释。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海水涨潮之前离开这里,否则,要么被海水再次卷走,要么就彻底的被淹死。”
“走?”
宋榆挑眉,盯着男人的脸几分不悦,“都督现在这副模样,我们如何走?”
她的语气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重。
“你自己自身难保,难道还要佯装着安然无虞吗?”
宋榆突然扭头转过身蹲在沈樾舟身边,然后不顾他的反抗,将他的右手拳头给拧开,铺平手腕,强制性地把脉。
“气血盈亏,脉搏不调的废话我不说。都督也该知道自己如果再滥用海陵香下去,将时日不多。”
就连孙正义都不敢提及的海陵香,宋榆屡次往上撞也讨不得好。可是她偏偏要提,不仅要提,而且要挖沈樾舟心窝子一般三令五申警告他不许再用。
果不其然,对方冷眉一横,随即就像抽回手臂,脱口而出,“与你无关。”
宋榆吃瘪,但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学会曲线救国。
“你要死,谁也拦不住,不过都督要是真的死了,谁又会记得你不想忘记的那个人呢?”
沈樾舟眸子浅浅一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倭寇的毒针效果有限,而且他们手段不太高明,采用的毒素应该是海洋中某种生物的毒液,但是生物毒素的提取是一个相当繁杂且考验技术的科研,这玩意儿因温度、环境不适宜的情况下便很容易失活。
在毒理学这门课上曾争议过这个问题,究竟是生物毒性大还是植物毒性大,当时很多同学都倾向于生物毒素,认为无论是眼镜蛇,还是蓝环章鱼,水母、河豚生物,体内的毒素含量能轻易地杀死数个成年人;但是植物毒素往往需要提取。可是根据数据表明,抛开剂量问题只谈物质,其实是植物毒素更强。
因为接触方式不同。
植物提取往往在于茎秆,高浓度的香味,人触及便会开始产生反应;而动物毒素需要辅助器官注射,提取容易失活。在历史上留下来的所谓“剧毒”物质,也多是植物。
所以,他这一次幸运也不幸运。
可无论毒针的毒素如何,始终还是要想办法取出来,以免毒针进入血管,长时间地污染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