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留命

回应陈嘉沐的除了方彦扑跪在她脚面的触感外，只剩下一片死寂。

陈嘉沐看了一眼身边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寒梅，又瞄了眼刚从屋后冲过来的落雪，她手上还紧攥着打扫用的大扫帚，刚举起来，看到前院的情景也愣住了，显得呆愣愣的十分滑稽。

陈嘉沐却笑不出来。

如果没判断错的话，除了脚边那位是真的怕死之外，其他人好像都尬住了。

“我的寝宫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任由跪着的方彦抱紧她的小腿，“只有我们四个人？”

离她最近的寒梅点了点头：“公主，之前您说怕吵闹，就把多余的人送到别人宫里了。”

“我记得我刚醒的时候进来蜂群似的一堆人，他们是？”

“回公主，他们是皇帝派来保护公主安全的侍卫，还有一些是皇后与妃子们遣过来……探查消息的……”

合着是过来吃瓜的是吧？

陈嘉沐有点欲哭无泪了。她本以为这是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培养出三个亲信的可怜公主，这三个“亲信”里甚至还有一个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谁知这位竟是个社恐，连服侍的人太多都嫌烦。

她以为自己判断出亲信之后还要提防院子里的其他人，谁知道原身根本没给她做这个选择题的机会，她直接抄题干都能拿满分。

她不会穿越到什么无限流小说里了吧？这是她的第一关所以难度比较低，出现的恨不得都是送分题。

现在再低头看看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知道这院子里没有别人，却还怕得发抖，双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腿，生怕她真的要把他踢开似的，本来雌雄莫辨的一张清秀的脸也因为恐惧变得扭曲，瘦削的脸颊贴着她的衣物，眼下甚至有泪痕的反光。

他哭得很安静，眼皮一眨就落下一滴泪来，顺着面颊的弧度滚落，润得两颗痣也发亮。

胆小鬼，哪有一点能成大事的样子！

陈嘉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往好处想，她穿越的可能并不是之前看过的那本书，而是个有合家欢结局的同人小说里。往坏处想，就算她以后注定要被叛军杀死，只要自己身边这位不跟叛军里应外合，她要对付的人就少了一个。

思及此，陈嘉沐暂时，也不得不放下了要杀死方彦的念头。没有侍卫帮忙，她想杀死院子里任何一个人的难度都不小。贸然去跟皇帝要护卫，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退一万步讲，毕竟这小太监现在年纪还太小，只要管的住应该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反正她没有系统也没有金手指，改变故事进程应该也没什么惩罚。

“行了，又没人来抓你。”陈嘉沐动了动腿，方彦却没放开，甚至抱得更紧了一些。

“公主至少告诉奴才是哪里做错了……公主……”他艰难地呼吸着，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如果有误会奴才会说清的……”

陈嘉沐本想发火的。她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也不愿意解释自己是个穿越过来的人。但方彦——

很奇怪，方彦虽然表现得很害怕，却还在想着跟自己讲道理。他似乎认定面前这位身居高位的公主并不是什么凶恶之人。

看来原身平日里对他们真的很不错。

陈嘉沐实在没法，只能忍着被抱紧的怪异触感，耐下心撒谎道：“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又说了些软话，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方彦得了保证，这才放松了力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副虚弱又感激的样子：“都怪奴才，公主的药都凉了……”

他刚想弯下腰去拿药，陈嘉沐先他一步把药锅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是什么大事，”她豪爽道，“凉了的药也是药，怎么喝都一样的。”

她宁可一口把凉掉的药喝完，也不想让需要断断续续地喝上好久的热中药折磨她。

在喝药这方面，长痛确实不如短痛。

寒梅见她喝了药，赶紧递上一早就带在身上的蜜饯袋子：“太医嘱咐说不能吃太甜的，奴婢准备了点果干，公主只许吃一颗，再不能多吃了。”

陈嘉沐感激涕零地接过。

她嘴里还残留着药液的苦味，就算吃了果干也没什么缓解。方彦垂着脑袋站在她身边，额前的头发耷拉着，显得像只犯了错等着惩罚的小狗。

他刚才哭得厉害，现在喘气声还很重，他自己似乎也察觉了，陈嘉沐能听出他在憋气，憋到受不了了又要深呼吸。

手忙脚乱的。还挺可爱。

“刚才寒梅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醒来之后一些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既然院子里只有你们几个，我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你们，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不懂的我都会问。当然，我失忆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知道是从你们嘴里漏出去的，你们三个就都从我的院子里滚出去。”

方彦似乎被那句“滚出去”吓到了，浑身一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