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光晒梧桐

大年初三，街上生意萧条 小贩们都归家团聚了。霁华脸颊还有手上的擦伤用了金创药后好了不少，只是崴伤的脚还有些疼痛。

这附近唯一的药堂也关了门，她一瘸一拐走进绣坊。今日绣坊寂静无声，连当日那娘子也不在坊间。

霁华坐在椅子上，四处打量着绣坊的装潢。此时有人的脚步声传来，霁华忙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不曾想来人竟是前日月华当铺的美男子掌柜。依旧着红衣，边缘绣着复杂繁美的暗金滚边云纹。乌黑的发丝随便挽了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

“月华掌柜？好巧呀。”

霍梧微微一愣，将手中提着的酒壶随意放在桌上：“是很巧，娘子到这做衣裳吗？”

霁华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道：“不是啦，我是来寻活计做的。只是这里的听澜娘子还没来，我便在这等她。”

霍梧闻言，自然的斜靠在墙上。姿态懒散的摇晃酒壶，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霁华只好搪塞道：“我姓林，单字一个霁。”

他扬唇一笑，不动声色的靠近：“如果你叫霁华….与我单字一个梧，便与这句月光梧桐——很是相配。”

霁华不可思议的抬头，见他懒洋洋地笑着。一时间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他意味不明的哂笑一声，慢悠悠地道：“说起来，我倒是认识一位叫霁华的姑娘。她自小被家人疼爱，却养成了不骄不躁的性格。同情弱小，爱帮助人…..都是她的特点。”

霍梧单手撑着侧脸，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眷恋缱绻之色，令霁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霁华，最后竟然停留在她的腿部。

不经意道：“一个小孩幼时在勾栏妓院中长大，做的是最末等的活。有一天生了重病，他们都说这小孩活不成了，便丢在了一条河边，任他自生自灭。”

随后他看向霁华，少女表情有些凝重。于是他心下觉得好笑，玩味道：“不过，他幸运极了。当日有个小女孩在河边找掉落的耳坠，不小心就看见了这即将病死的小孩。”

“小女孩把他带回了家，找大夫治好了他的病。每天与他玩耍，带他上街吃好吃的，用尽所有法子逗他开心。”

“终于，他敞开心扉，把小女孩当成最好的朋友，发誓一辈子要跟着小女孩，保护她。……后来他们一起长大了。”

“男孩长大了，他有个心愿未了，于是他通过努力坐上了将军的位置。多年后当他再次回到女孩的家时，一切物是人非。

女孩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但是她过得并不幸福。她的腿被打断了，一辈子只能坐着，哪都去不了。她只能不停的刺绣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男孩悄悄把她带走了，两人相依为命，女孩为男孩做漂亮的衣服。但是男孩哪能想到呢？女孩最后会把男孩杀了。”

…….

霁华的内心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这个故事，问道：“女孩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酒壶被玩转着，他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了，女孩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她紧张道：“那男孩真的死了吗？”

霍梧笑了：“怎么会不死？被喜欢的人亲手杀了，就算身体不死 心也死了吧。”

霁华缓缓坐直了身子：“…..我以为戏文里，他还会复活报仇。”

霍梧身体一僵。

见霁华好似被惊吓到一般，他哈哈一笑：“林娘子别怕，只是一个故事。我逗你的。”

是不是故事就不好说了。

想起自己一直坐着与人谈话不太礼貌，便要起身。脚踝一阵剧痛，她又跌坐了回去。

脚踝被人突然握住，霁华有些惊讶于他的孟浪行径，一下子忘了挣扎。但他的神色有些隐藏不住的焦急懊悔，好似突然捏住女子脚的行为并不似在做错事。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我那里有些药酒给你用。”

半晌

霍梧拿着药酒回来，熟练的将帕子泡在药酒中浸湿，随后卸下她的鞋袜揉搓崴脚的关节。

被陌生男子突然的接触，满脑子的羞恼被那方才刻意忽略的疼痛压败，她脸庞耳根陡然升起红晕道：“谢谢你，但我自己来吧……”

想要退开的脚被他握紧，不知为何，霍梧的眼眶泛着微红，他哑声道：“别动，我帮你就好。”

霁华的心仿佛被提起来一般，这人是怎么回事，说一句话便这般模样……

他们以前，是认识的吗？

若如他方才的故事中所说，那小女孩的名字是她，那为何自己对此人从没印象。

……….

霍梧已经站起身，督见霁华的面容勾了下唇：“林娘子平日里定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我虽然不知娘子为何要独自养活自己，但女儿家的耳垂生的这么漂亮，不戴耳坠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