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玻璃弹珠

“你放手！！！”

陈十紫奋力挣扎，两只手齐去扯王黎雾攥她的那只手掌，全身发力，五官皱紧。

“王黎雾，你攥疼我了！放开啊！”

“靠！有毒啊……”

挣脱不了，她最后直接上牙咬，一口就叼上王黎雾肌肉紧绷的瘆白虎口，牙齿横向来回磨啃，口中连带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小白鞋在地上乱踩，试图踹上王黎雾那坚硬冰冷的黑鞋。

王黎雾岿然不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好半天，陈十紫牙齿脱力，怒然松口抬头，“你放不放？！！再不放劳资咬死你！”

王黎雾怔怔盯着对面那怒气冲冲的红唇贝齿，手背上快出血的疼一下下撞击神经，可她竟感到雀跃，激动的颤到极点。

对……

要咬……

她鼻头忽然很酸。

张开攥紧的左手，王黎雾温柔笑看陈十紫，低声说：“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玻璃珠。”

掌物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她含笑的目光渐渐蒙上水雾。

正正12点，周末，成排的茂盛白腊树外忽然传来一声渺远的钟响，紧接着声声激荡。树梢上三五只灰鸽乍然惊起，群鸽展翅惊飞，拖着深灰斑斓的彩羽慌忙落地，无头寻觅，焦急不堪……最终，两只幸运儿在破旧的红白地砖上碰头依偎……

钟声伴着唱诗班圣洁的颂歌渐渐飘来，陈十紫抬头，隔着一排商业建筑，她看到很远很远的街道外有一个白色的教堂塔尖。

转回头，她看到王黎雾脸上莫名竟多了一道泪痕，心一惊，赶紧去看那静静摊开的掌心。

一颗淡绿色的玻璃弹珠正躺在纷杂交错的掌纹正中心。

陈十紫的心突的抽了一下。

头脑一片空白。

玻璃弹珠？

思绪被拽回过去。

小时候，从三四岁到10岁出头，她都喜欢玩玻璃弹珠，一毛钱2个……她喜欢在老屋那颗发黄的钨丝灯泡下蹲着，就在那块青石碑上用玻璃弹珠玩啤酒瓶盖，经常一个人玩到深夜，不被任何人打搅，怎么玩也玩不腻……

眼前掌心的这枚玻璃弹珠就正是那个年代小孩特有的玩物，已被当今时代淘汰，陈十紫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也落下一行泪，泪珠缓缓爬下。

“送给你……”

头顶传来女人暗哑哽咽的声音，她的心一直揪着。

手被攥她的手掌缓慢掰开，那枚淡绿色玻璃珠从空中缓缓坠落，在两个手掌间交接传递。

可玻璃珠快接触到掌心那一刻，陈十紫的心却忽然惊动，下意识叫出声，手条件反射缩回。

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玻璃珠砸去地砖上，原地弹了好几下，最后轱辘轱辘向远处滚去，尽头是井盖和下水道。

陈十紫立马惊醒，急急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我，，我给你去捡……”

她仓皇跑过去，噗通，日光下还在发亮的玻璃珠一瞬从井盖眼掉了进去，完美入洞。

“我我……我……”陈十紫趴在井盖边满脸懊悔，她转头，王黎雾还在白腊树下深邃看她，日光下发光的脸上那道残留泪痕像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承载了对面女人心底不为人窥探的隐秘故事。

陈十紫哑口无言，困惑不已。

“对不起。我……”看着指头大的井盖眼深处，她心里发酸，眼眶一下湿润，难受抱歉：“我弄掉了你的弹珠。”

“没事。”王黎雾低眸开口，朝陈十紫沉默走来。

“我赔你吧，好吗？”陈十紫抱歉提议，小心看着，湿漉漉的黑眸含着浓浓歉意，头一次对王黎雾流露温软神情。

“都说了是要送给你的。”王黎雾停在陈十紫一步之外，脸上早已平静，如沐过秋风，身上残留下了萧瑟感。

“站旁边吧。”她单膝跪在布满灰尘的井盖边，没有回眸轻轻说。

宽容着。

……

2个小时后，惨淡的太阳微微偏移，井盖边陈十紫抱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影子挤在脚下。

她担心往那黑漆漆的洞口看，里面传来阵阵挥散不去的浑浊恶臭，淌水的哗啦哗啦声有节奏的从井深处遥远传来。

“找的到吗？”陈十紫朝黑洞喊去，“找不到要不算了，我陪你去挑你喜欢的，好吗？”

井底的王黎雾直身，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她朝头顶唯一的那片亮光望去，没有说话，半晌，又继续弯腰伸进污水里寻找她的玻璃弹珠。

那是她和她的嘻嘻唯一的玩具，最爱的玩具……

挺拔矜贵的身躯折在那狭小的污水洞里，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陈十紫抱着大衣跪趴在洞口，定定注视黑暗地底的那片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