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是的,将军。”
多年以来惹事生非的经验教我在这种时候不要多问也不要多嘴,乖乖站好低着头准备挨骂就行,至于骂完之后那就又是仙舟的一条好汉。就在我准备贯彻糊弄到底敷衍全程的方针,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领罚,挥枪挥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我听见天击将军问我要不要当她徒弟。
我:啊?
没等我脑子转过来弯,回忆一番自己是不是耳朵突然失聪不太好使以至于产生幻听的时候,我听见天击将军说:镜流前段日子收了个徒弟,我看他资质不错,我飞霄要是收徒,怎么也该和镜流一般眼光。
什么时候答应的将军关于收徒这件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远在曜青竟然还能听见景元的名字就觉得晦气。
飞霄将军——现在应该改口叫师父了,她有一天无意间听到我一边用木枪狂戳草人,一边痛骂景元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就在饭桌上多问了一句我和被我痛骂的那个人有什么仇怨。得知我和剑首镜流的弟子完全可以说是传统意义上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之后又问我,那你们两个谁的武艺更厉害一点?
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和他自从上次拎着木棍开玩笑一样打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切磋过。他家长辈怕我把他们家里的宝贝打烂,景元怕开始发育之后自己控制不住力气把我一下子掀翻。我当时听见这理由就没忍住,让他别再老娘面前说这种屁话,虽说我是逃了不少武艺上的加训,生理差异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但是这不代表我在景元手底下连三秒钟都撑不过去。瞧不起谁啊?
眼见着从我这里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论,再加上师父她老人家本身也不太愿意承认镜流的弟子比她天击将军的徒弟优秀那么一星半点,于是她一口气干了壶里剩下的二两烧刀子,抬手抹了把嘴唇说下个月的望日,我和镜流要约一桌。得了令的我只能去当跑腿小妹,从师父堆在一起的物件里翻出联系用的玉兆,找到剑首大人的会话窗口,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给对方去了消息。对面回得很快,在疑惑飞霄怎么突然说话这么中规中矩的同时又添了一句“请务必把你新收的徒弟带来给我看看”。没等我在回复栏里打出一句“好的”,对面又说“景元很期待能够与儿时的旧友重逢”。
……景元我信你个鬼。
我甚至能够想象景元那个白毛男人在剑首面前装乖,让镜流以为我们关系真的亲如兄妹的样子。是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不知道,反正在我看来我们两个如果真的要套上话本角色的设定,更应当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实际上我们两个是再相似不过的存在,只要面对面站着就像是在照镜子,同样心高气傲,同样不羁狂妄,一度到无法容忍他人挑衅的目光落到身上的程度。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和景元认识了这么久,我竟然只和他打过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架。
下个月的月初,远征其他星系讨伐丰饶民的任务不出意外又是大捷。之后收尾的工作已经没有必要让天击将军亲自过问,于是师父就提溜着我这个做徒弟的登上启航罗浮的星槎,一路上八卦了不少我和景元的往事。我倒是第一次发现在战场上砍人脑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天击将军竟然还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只可惜她注定从我这里听不到任何有关男女之情的暧昧互动,毕竟我和景元一向热衷于当对方的父亲——虽然我们到现在也没能成功让对方承认自己是他父亲。
依照流程登陆仙舟罗浮,师父说既然正巧她来了,干脆亲自去向司舵驭空汇报这个月的战果,叫我先自己逛逛。仔细说来我也已有数十载不曾回过罗浮,哪怕征战时偶尔路过,我也从没想过趁着休假开一艘星槎回老家看看的念头。我不知道这算是近乡情怯,还是单纯的懒和薄情寡欲,在和战友们聊起故乡时,其他罗浮人先想起的是母亲扔进锅里的鲜肉馄饨,提着擀面杖或者扫帚教训自己要记得吃饱穿暖的妻子,家中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的皮小子,再不济也是某位多情的歌女,至少不像我,提起罗浮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景元。
古国的老话说得不错,人最好还是别在背后念叨对方,否则一个转角就会撞上。在看见那头熟悉的四处乱翘的蓬松白毛的第一眼,我就下意识地挥动枪杆,照着他的脸上抡。枪杆自然是被他挡了下来,使出巧劲卸了攻击力度的同时脸上依旧是熟悉的笑容,他眨了眨金色的眼睛,问我是什么时候到的罗浮。
“怎么不用玉兆发个消息给我?我好去玉界门那儿接你。”
“骁卫大人日理万机,不劳烦您了。”
“哪里哪里,还是屯骑校尉您更忙碌些。”
旁边站着的狐人姑娘抖抖耳朵,显然是被我们之间特殊的问候方式吓了一跳,她说剑首镜流已经订了罗浮最好的酒楼,就等着我和飞霄将军入席。
“师父前去述职,请稍等片刻。”我收了枪,掏出玉兆给师父发了条简讯之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云上五骁之一的狐人姑娘身边,老老实实地接过景元手中据说是对方沿路买下的东西,当她逛街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