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重生

“说来也巧，我舅舅竟然演过电影，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带我参观电影公司是我们家头一次接触这些呢！”金麟说。

“拍电影没什么新奇的，但是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个门路入行。”

“那个朝鲜人是怎么跑来我们这里拍电影的？”

“你老提他干嘛？”凌霄有点不高兴了。

“我不是八卦你们的事，我是好奇他本人。”

“哎，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他父亲是朝鲜的外科医生，为了抗日捐钱捐物，庇护抗日青年，结果被日本人迫害，逃到中国来。后来他父亲在中国继续抗日，被日本特务毒死了，他自己跑到上海闯荡，误打误撞进了影片公司，开始是打杂的，有一次男主角缺席，让他去顶上，没想到他很有天赋，一下子就红了。我还没红的时候，他就是电影皇帝了，还是左翼戏剧家呢！”

“你对他了解还挺深……”

“你别挑事，我不过是说实话，这些都是有新闻报道的，你可以查去。”

金麟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对他的成见消失了不少，他的确是个优秀的人。”

凌云和陆楚桥在街头边走边聊，远远的看见凌霜在西式面包房门前排队，踮着脚伸着脖子。

“你这么馋呐！”凌云跑上前去。

凌霜回过头笑：“我不像你们这些资产阶级，我只能买这些哄孩子。不过说真的，这家的面包是很不错，天天下午三点出炉，三点买是最好的。”

凌云也附和她说笑，心里不是滋味。

往洪太太处走的路上，凌云说：“要不你到我的时装公司来，我给你的薪水肯定比你现在强。”

凌霜摆摆手：“我不想拖累你们。”

凌云恼了：“拖累什么啊？又不是白养着你！”

凌霜定住，思忖了下：“我跟高老板商量了再决定吧。”

到了家，凌霜告诉大姐关于凌霄和朝鲜人的事，凌云也直拍桌子：“怎么这么不要自尊呢！还和他寒暄什么！”

洪太太道：“金少爷对她那么好，可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让他听到了，毕竟凌霄和那狗男人都是名人。”

凌霜去谈离职的事，高传宝果断同意了：“你要另谋高就，我也不束缚你了。”凌霜心想：巴不得我早点走呢！

到时装公司，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稀里糊涂过了几天，觉得对不起凌云。

这天，凌云拉着脸和楚桥争论什么：

“你找他干什么！谁打广告不行啊？”

“难道因为他是你妹妹的前男友，我们就永远不能跟他合作吗？工作关系而已，各取所需。”

“凌霄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妹妹也未必真恨他。”

凌霜听明白了，尹星灿此次到沪上，又引起全民轰动，陆楚桥想趁着热度请他来为下一季时装拍广告宣传照片。

几个回合下来，凌云点头同意了。

尹星灿当然知道这是凌霄姐姐的公司，全程十分配合，谦逊有礼，一反平日桀骜疏狂的模样。说到报酬，也是主动压低，还说：“有什么广告词需要我说来配合发报纸的吗？”凌云冷冷说：“有照片就够了。”

陆楚桥忙找话题：“这阵子还没拍新电影吧？尹先生忙什么？”

“我是无事忙，天天游泳、打球、见导演、听唱片、跳舞……”他狡黠一笑：“当然，还有结交女孩子。”

凌云不悦：“上次那个和你一同上报纸的女士呢？”

尹星灿问：“哪一位？到上海当天吗？那位太骄纵，抵沪没几天就分了。”

“这么快？”

“你知道的，我不能有固定女友，那样对她不安全。”

凌云嘴角一撇：“当大明星就是烦恼啊！”

尹星灿前脚出门，凌云后脚就去和凌霜嘁嘁喳喳：“什么东西嘛，花花公子一个！”

凌霄知道妹妹到姐姐公司入职，感到十分稳妥，三人约着吃了顿下午茶。凌霜感慨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坐在这样华丽的地方吃点心了，不由的就矜持起来了。”

凌云笑道：“你这样说，人家以为娘苛待你。”

凌霜说：“那倒不是，只是这些年我薪水很少，把娘也困在家里帮我看孩子，她和我都没那个闲心来外面吃下午茶。”一面说着，一面四处张望着。餐厅是法式洛可可的装修，四面有落地镜，镜里能看到远远近近的水晶灯影。桌上琳琅满目的银器和精细的瓷器，服务员都穿着白色衣服，大厅中间有乐师在弹钢琴，接着是拉提琴。进出的客人看起来都富贵安闲，笑意洋洋。

“很贵吧？”凌霜问。

凌云捂嘴笑：“你好歹也是进过韩家的，我们钟家也不穷，怎么像第一次进城的老太太似的。”

凌霜道：“你以为我像你们两个啊，我现在什么都要问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