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停停走走了近一个时辰,醴泉村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天边泛出鱼肚色,青山隐隐显出轮廓,群山之下数十所草屋坐落在山体南坡,随着天色渐明而清晰起来。
禽鸟在山林间穿梭,偶有啁啾传来,黎明将至,伏牛山在慢慢苏醒,可醴泉村却寂静无声。
燕臻顺着山路往下走,终于来到了醴泉村村口。
五十年还是太久,她对这个村子的印象很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当年自己路过时在这里问一户人家的要了碗水喝。
她走进村中,入目便是横在地上的尸体,满地皆是喷溅而出的血,一片死寂。
看来周献川那些人做事当真残忍毒辣,这样的人竟也配修道。怀玉看得触目惊心,他随着燕臻看过每一处空屋,男女老少无一活口。
燕臻停在一座茅草屋前,仰脸看着墙上挂着的蓑衣,蓑衣上沾了点点血迹。
怀玉看着她盯着门发了会呆,拿爪子碰了碰她的腿。
燕臻回过神来:“我没事。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镇子,村子里没人收尸总得告知当地官府。”
接着她又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记得这片原先是华阳宗庇护的,怎么还能任长生宫这样的邪道这么猖獗,华阳宗是不是也没钱解散了?”
怀玉用嘴去扯她的裙摆,燕臻低下头,看到他用爪子在地上写了个“烂”字。
燕臻:“……什么烂?”
怀玉又费劲巴拉地写了个“风”。待要再写第二个字时,燕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玄门风气再烂,庇护一方百姓不是最基本的使命吗?华阳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总不能连这些都不管吧?”
怀玉想了想,十年前他还没死的时候,华阳宗确实算中原玄门的翘楚,也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些自己也不清楚。
燕臻在门口站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往山下走。
怀玉连忙跟上,他很想问燕臻的脸色为什么如此难看,但一张嘴就是嗷呜嗷呜的小狗叫,他顿时泄气地闭了口。
从醴泉村出来,顺着土路一路向西汇入大道,又走了快半个时辰,路上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向西隐隐可见一处城镇的轮廓。
燕臻走得累了,正巧道旁有一个供人歇脚的茶摊,她便找了个空处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喝点什……”伙计拎着茶壶上前来,看到她那一身的血和背上的剑顿时敛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惧意。
燕臻捂着伤口,一脸歉意,那模样俨然就是个纯良少女:“我这副样子吓到您了吧?实在对不住,路上出了些意外,您给我来杯水就好。顺便问一下,前面是什么地方啊?”
“呃……前面是白水镇,”伙计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试探道,“这位姑娘,您是外地来的吗?看您这样,该不是遇上山匪了吧?”
“嗯……”燕臻沉吟着,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昨天赶路遇到了一伙邪道,他们要拿活人炼丹,我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出来的,听说他们还屠了山下的一个村子,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呢?”
伙计一惊:“您说的是醴泉村吗?”
燕臻端了碗水放到怀玉眼前,抬头道:“是啊,我还想等会找到镇子就去通知官府,那伙人说他们是什么长生宫的,修道之人竟然如此残忍嗜杀……”
伙计脸色突变,慌忙“嘘”了声打断她的话,接着他神经兮兮地向四周看了看,伸手指着天压低声音说:“姑娘可别嚷嚷,真君是有大神通的,万一被听见了你可就没命了!”
燕臻仰头看天,两侧青山相对,中间一片万里无云的澄蓝,乡道上时而有几个背负行囊的赶路人匆匆而过,一副恬适悠然的景象。
她问:“什么神通?”
伙计有些为难,他指了指灶台,燕臻看了过去,只见灶台侧壁贴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就像过年时张贴的剪纸一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装饰。
伙计指指耳朵,又指了指小纸人。
燕臻了然:“哦。”
“您是外地来的,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没事没事,如今知道就好了。”伙计强颜笑道,拿了一碟山果放到桌子上。
怀玉已经喝完水了,他仰着头紧紧盯着碟子。燕臻抓了一个放在手里,剩下的整碟端给了他。
“但我记得这附近似乎有庇佑百姓的玄门吧?好像是叫华阳宗?”
伙计听闻这话脸色一沉,忿忿道:“这些年华阳宗连自己宗门内的事务都管不好,哪还管我们的死活!”
燕臻有些意外:“他们宗门出事了?”
“您不知道啊?不应该啊,这事闹得可大了!”伙计瞪着眼比她还意外,“华阳宗宗主的大弟子您听过吗?虽说不是什么骨骼清奇的天才,但当年好歹也是精挑细选出来拜入宗主门下的好苗子啊,结果五年前的九嶷山玄门盛会上,他对合欢宗的一位女修一见钟情,说什么也要和那女修结为道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