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奚鹤杳身形不稳,似要从石头上跌落,秦从周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
“无事……咳咳……封山大阵已撤,你……”
燕臻将断影放到他的手中:“我速去速回,你们守好山门,如果有人强闯只要用化形符拖延就行,千万不要和他们硬碰硬,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安危。”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山门守不住就让他们上来吧,我来对付,你们只要保全自己。”
奚鹤杳将断影又递还给她:“这剑我已经拿不动了,尊……你带着护身吧,若山门被破,你总要有兵器在手。”
“师父!”
燕臻看他一眼,见他神情坚毅,也不再犹豫,接过断影,转身踏入山门。
身后祁素素声音焦急:“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撤阵啊!燕——燕姑娘,你要进去做什么!”
……
乌云如墨,松风如波涛,疾掠过燕臻身侧。
紫霄门的山门前设有禁制,非本宗弟子不得御剑而上,只能在山门停下,步行一千级台阶抵达前殿,当年门派解散得匆忙,禁制尚未解除,因此奚鹤杳才会在山门前设下法阵,堵住上门的路。但断影是奚鹤杳的佩剑,自然也是紫霄门所有,能无视山门禁制,御剑而行。
燕臻勉强能操控断影低空飞行,不消一炷香的工夫便看到了会仙道尽头矗立的巍峨巨剑。
那是紫霄门立派时取蠃母山的青石铸造而成的巨大石剑,高三丈,仿若气宇轩昂的巨人傲然挺立在山道尽头,俯视着每一个自会仙道而来的人,极尽威势,令来者心生敬畏之感。
石剑后面,便是紫霄门的前殿,殿宇嵯峨,雕梁画栋,因为常年无人登临,偌大的前殿更见冷清空寂。
穿过前殿,视野陡然开阔,三座白玉桥凌驾于山涧之上,连接着前后峰,跨过白玉桥,只见一片依托群峰而建的壮丽宫阙,便是紫霄门的建筑群——无极天宫。整片建筑以琉璃晶石打造,通体晶莹,一眼望去宛如琼楼玉宇的月宫,松柏飞瀑点缀其中,时有野鹤穿行,华美到极点,亦是萧索凄清到极点。
除前殿和主殿德远殿独占一峰,紫霄门另分上下两峰,上峰为尊者居,下峰为弟子修习的学堂和住所,两处以清心潭瀑布为界。
燕臻御剑至清心瀑停下,她从断影上跳下来,收剑入鞘,只觉得透骨的寒意顺着肌肤渗进血肉。太白山巅常年积雪,但紫霄门有结界庇护,结界范围内本应四季如春,此刻却如寒冬般冰冷彻骨,想来是无人维持结界,亭台楼阁皆披霜雪,真真正正变成了寒冰雕琢的天宫。
就连清心瀑也结上了冰晶,飞流凝滞,瀑下深潭半冰半水,残荷枕在薄冰之下,一片衰败。
她伸出左手触碰水面,寒意几乎要在指尖冻结。
太冷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将整条手臂沉入水潭之中。
燕臻闭上眼驱动灵力,自指尖汇聚而成的灵流如藤蔓一般在水下伸展开,向水底各个方向探索着。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没带上落月,所有人都以为她将落月封入神兵阁,从来没有想过它会在别的地方。
水潭底部忽然升起一团朦胧的白光,燕臻驱使灵流,像数条绳索将那团白光包裹住向水面拉,落月感知到她的气息,似乎也十分急切,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破水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身后气息微动,似有什么破空而来,直刺向她的位置。电光火石之间,她当机立断松开左手收回灵流,飞快向旁边躲避,同时右手拔剑出鞘挡在身前。
抬眼间只见一道银光如利箭迅疾刺来,“叮”的一声,一柄长枪直直扎进她刚才立足的地方,若不是她躲闪及时,必然会被长枪所伤。
是谁?难道山门已经被破了?这才过了多久。
燕臻微微蹙眉。
而且对方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绝非是寻常修士。
她稍一停顿,侧后方一记掌风袭来,她猛然转身,抬手执剑直刺向身前,动作如风似电,不待后方之人的手掌触及她的肩膀,她的剑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对方动作一滞,倒是没有再袭击她,缓缓将手放下。
燕臻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发现来人是个束着高马尾的黑衣青年。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五官英挺,眉宇之间一片凛然,实在是一副格外英俊的皮相,更兼肩宽腿长,轩昂挺拔,整个人如修竹般疏朗利落。
即便是脖颈被剑刃抵着,他仍是从容不迫,脸上不见一点惧意,黑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虽然燕臻从那里面看不出什么情绪,却知道对方正在审视着她。
这人气质沉着,并无肃杀之气,淡然从容得仿佛刚才那柄长枪不是他掷出来的。
燕臻握剑的手微微倾斜,剑刃擦过他脖颈的皮肤,隐隐划出一道浅红的线。她冷冷道:“你是谁?”
黑衣青年的视线从她的脸落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