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节

天公作美，腊月初一的佛会迎来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天。

竹息姑姑站着太后身侧，指着灿烂的日头笑颜逐开：“前几日还是灰蒙蒙的落雪天，谁曾想今儿却是艳阳高照，要老奴说啊，纵是找人算也算不来这么巧的。这必定是太后的诚心感动了上苍，特意给您变来的！”

就连祥瑞，也格外偏爱贵人。

太后被竹息的一番话逗笑，她摇头笑着：“哪就有你说得那么玄乎，不过是凑巧罢了。”

祭拜时辰已到，太后收敛了神色，汉白玉制的阶梯在阳光下温润灵透。

竹息搀扶着她缓步走下长长的玉阶，乌黑色的金丝鸾凤袍尾在身后逶迤拖曳。太后望着远处的红墙黄瓦，眼中浮现的却是她在宫中为德妃的日子。

那时候，在宫中的每一日，可真难熬啊。

她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地保全自身，万幸天命眷顾，她竟然笑到了最后。

太后唇角噙着笑意，眼中蕴藏着一丝疯狂。

暮然回首，原来明亮纯粹的蓝衣少女，手上已是沾满鲜血。

她的视线停留在寿康宫的别院，金色的阳光仿若一层圣光笼罩在念唱着经文的僧侣身上，伴随着木鱼清亮有力的哆哆声令人心生敬畏。

常年与青灯古佛为伴，是对过去的救赎，是洗去手上冤孽债主的手段。

太后神情肃穆庄严，一叩一拜极尽虔诚。

可她到底上了年纪，再加上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上完了最后一柱香，太后的身子明显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神思倦怠地依在宫婢身上，回寝殿前不忘交待竹息：“好生安排大师用斋饭，沈贵人那儿你多提点着。”

到底是宫中的斋宴，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宫中拨了不少人手来帮忙。

食材亦是精心挑选过来的，冬日里的果蔬有限，他们便特意从农户里的暖棚里收了些新鲜蔬菜，按着拟好的食单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偏殿的小厨房在眉庄的安排下如火如荼。

今日的素斋宴由陵容亲自在后厨监工，她几日前已经和眉庄试过菜了，但为防止纰漏，她认真地将食材又检查了一遍。

屉笼里蒸着热气腾腾的素包子，空气中洋溢着干笋和菜干的咸香味。

对面的另一笼是甜口的豆沙包和桂花糖包，混着麦香、花香的包子圆嘟嘟、白花花的，看着十分喜人。

今日专门沏茶的小宫女是眉庄宫里的佩环和采珠，她们忙忙碌碌地将茶送进送出，终于在端回最后一个空盘子时喘了口气。

僧侣们渐渐入场，陵容站在内殿的小门内，手上紧紧捏着的帕子暴露了她的紧张。

这可是眉姐姐冒着危险为她争取来的机会，可千万不能砸了。

她忽然觉得懊悔，将新制的菩提苦丁作为斋宴的禅茶是不是过于轻率了。

因为心慌而蜷起的手指忽然被一阵温暖包裹，她猛然抬头，便撞入眉庄令人心安的眼神里。

“尽人事知天命，容儿莫慌。”

眉庄轻拍她的手背，陵容这些天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本来就不胖的人儿越发瘦小了，陵容认准了便闷头苦干的劲头，让她对这个妹妹更加上心了。

听着眉庄从容温和的安抚声，陵容的内心忽然就安静下来。她望着门口鱼贯而入的僧侣，注意忽然被几个身着灰色道姑袍的姑子吸引。

“静白？”

陵容拧眉，她定了定神，又细看了一眼，没错，果然是上一世陷害甄嬛与人私通的恶姑子--静白。

眉庄也看见了那几个姑子，顺口解释道：“此次佛会盛大，太后便将甘露寺的姑子也邀了几个来。”

陵容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神一直追随着静白的身影。

只见静白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一下，低着头跟在一个和尚的后头到了放着饭菜的桌案边。

宫中的装潢金碧辉煌，加上刚刚有幸遥遥瞻仰了一眼太后的身姿，静白只觉得脚底都是飘着的。

她本是甘露寺的一个理事，协助着住持的工作。她虽是出家人，却是贪嗔痴样样都占，日日夜夜都想着巴着个贵人攒一笔财富，早日脱离甘露寺享福去。

或许是菩萨神仙在天有灵，前几日，她还当真就遇到了贵人......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江福海公公。

公公传话说，只要她在腊月的素斋宴上闹出点动静来，让沈贵人不堪即可。若是被抓包就污到华妃身上，后面皇后娘娘一定会想法设法保住她。

静白原本还有些担忧，可她今日见到了太后，她的心就定下来了。她要效忠的主子，是当今皇后、未来的太后，那是何等的荣耀显赫，怎会保不住区区一个姑子？

静白不由地挺起了腰板，睨了一眼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斋菜，要挑毛病还不简单，光说这斋菜就可挑出一二。

若是菜食味道寡淡，便在下午的法会上假意晕倒，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