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冬日夜晚的枯枯戮山很冷，你话音落地，被风吹得簇簇作响的树木乍然一静。

“嗯，是啊。”伊尔迷说，神色自若像是在讨论天气。

他在你身边坐下来，手肘抵在栏杆上支着下巴，懒洋洋地：“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呢。”

又来了，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打了个哈欠，掩盖住脸上的表情，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嘴里含糊着说一些废话：“唔……这个真的不知道。”

说话间月亮从云层里出来，金色与红色晕染在一起，像一只燃烧着的眼睛，瑰丽的光化作了冰冷的火焰。

你的目光久久注视着天空，直到云朵再一次聚上前，夜晚又恢复了死水一般的暗调。

你站起身的时候，伊尔迷拉住了你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你的呼吸顿了一拍：“我回去睡了啊。”

他没有看你，不远处一颗树上的松鼠正在梳理毛发，他盯着那小动物，发呆似的：“答案呢？”

你装傻：“什么？”

伊尔迷没有说话，你的腕骨被他捏得有点疼，意识到这遭是逃不过去了。

于是你听见自己有点僵硬的声音：“我当然……当然也喜欢你。”话一出口你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别扭，在脑中润色了一下语气，又补充，“就像你喜欢我这样。”

你希望他明白你的意思——你对我的好感里究竟都含有什么成分，交易，利用还是别的，自己最好心里有点数。

杀手先生终于转头与你对视，无光的眼眸比夜色还冷：“那么，你当初退婚是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理由吗？”

因为你是个控制欲爆棚的变态——这是实话实说。

因为我在玩欲擒故纵的情趣把戏——这是根据上一个回答衍生出的选项。

四周的冷空气仿佛都聚到了你的指尖，你一点点把伊尔迷握在你腕上的手掰开，他也默许了你的小动作。

“你当时要用念针控制我，确实吓到我了，我以为你会道歉的，毕竟我从小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试炼’。”你斟酌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我在赌气。”

伊尔迷的眸子一转：“你不该排斥念针，它会帮助你。”

——所以您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娘要连夜扛着火车跑是吗！

但是直接反对伊尔迷实在太有风险，心念急转间你已经下了决定。

“很多事不需要念针操控也能达到目的，就像今天商场那对貌合神离的情侣，无论你我是否插手，他们分开都是迟早的事。”谎话说多了就能脸不红心不跳，你垂下眼睛，好像真的因袒露心声而局促似的，“但我不同啊，我喜欢你，这种情感或许还会在将来变成爱，甚至如果我成为你的家人，我们将拥有生死也斩不断的羁绊——我完全信任你，依靠你，无需念针操控，你想做的一切我都会帮你达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冷空气冲到胃里，刺激了你的喉咙，你听见自己微微沙哑的声音：“而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足以让这份情感存续了。”

夜空中无骨的云遮住了浴血的金月，你的呼吸声微微颤抖，牙齿因为咬得太紧发出酸且尖锐的痛楚。

伊尔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很长时间，你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发现这份虚假的，明晃晃的剖白没能照进他眸中的深渊。

直到你忍不住要抽身离去时，他开口了。

他站起身面向你，青年身姿颀长，冷淡的唇似蔷薇花上纤薄的雪色：“那么，来约定吧。”

你记得奇犽在和席巴约定时曾拉钩起誓，看来这个小仪式是揍敌客家的传统，但你没料到自己自己在权宜之下想出的应对态度居然会被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

但对自己的拇指下口确实有点需要勇气，现在去拿盒印泥来得及吗？

在你踟蹰间伊尔迷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你一愣，却见他伸出手，将带了血的指尖点在你的唇上。

你看不见自己的脸，也就不知道此时你的下唇被他的血染上绮丽的红，落在他眼中，像一把火焰锻成的锁。

血月再一次于云层中现身，在寒峭冷冽的夜色里，你看见伊尔迷·揍敌客轻轻笑了。

“我不会再有往你身上埋念针的心思。”

他的声音像水中的冷玉：“前提是，你这份独一无二的情感完全属于我。”

情感是理智的雾，无定的云，但在揍敌客家，是待价而沽的物品，誓约制衡的筹码。

于是你也笑，对着变化无常的月亮起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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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料，第二天你赖床到中午一点钟，得知伊尔迷出门工作了，一周后才能回来。

他没有限制你的自由，看上去完全信任你似的。但一出房间门就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管家毕恭毕敬地跟着。

没过多久，梧桐板着一张扑克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