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有这么一批人：

说是农民，又没有耕田犁地；

说是吃皇粮的，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

说是城里人，户口又在乡下；

说是乡下人，又长期在城里混……

晚霞闪烁着最后光芒映照在熙熙攘攘大街上。十字路口，显得有些疲惫的耿志坚双脚着地，一手握住电动车把手，一手抹了抹满脸的汗水，顺手又抖了抖早已被汗水浸透的体恤衫，赶在绿灯亮起时跟随下班的人潮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

给耿志坚开门的小姨得知他又没找到工作，阴沉着脸朝客厅走去，耿志坚望了一眼她背影，不再说什么，来到卫生间解完手，顺便洗了把冷水脸。

走进厨房，揭开餐桌上菜罩，半斗碗稀饭，半碗豇豆加茄子混煮的菜，两三片肥肉炒的青椒。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洗干净碗筷，回到寝室掏出手机搜索招聘信息，这时，传来夫妻俩对话声。

“都在这儿白吃白住十多天了，这哪天是个头啊，烦死人了。”小姨唠叨道。

“嘘，小声点，当心志坚听见。”姨父提醒道。

“听见又怎样？也不知道这大学是怎么念的，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我姐姐也真是的，母爱泛滥也就算了，养了十几年都没让他跟自家姓，感觉姐姐两口子的脑子都被门夹了似的。”

“你看你，又唠叨个没完，走走走，我陪你出去转转。”

随着关门声停息，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站在寝室门背后偷听的耿志坚长舒了一口气，缓步来到窗前，望着高楼林立的大都市，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咽咽口水，随着喉结上下滑动，发出“咯噔、咯噔”声，他终于明白：饭菜一天不如一天，小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曾守富骑电动车搭载妻子杨花路过一个卤菜摊，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杨花咽了下口水叫停了车，曾守富见妻子要去买卤菜，立马启动车走了，理由是冰箱里还有昨晚剩的土豆烧鸭，回去可以将就着吃，可杨花不这么想，今天是周末，恐怕那两个小兔崽子中午就吃得只剩下菜盆了，气乎乎地拧了一下曾守富腰部，接着就唠叨起来，跟着他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每天两点一线上班，没好好玩过，也没好好穿过、吃过，每个月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曾守富安慰她没必要埋怨这埋怨那，等俩孩子长大了，房贷也还得差不多了，到那时她就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享清福了，一听这话杨花更来气了，到那时自己都人老珠黄了，就算每天大鱼大肉，那还有个屁的意思！

知道妻子火气上来了的曾守富不再言语，他心里非常清楚，倘若自己再多嘴，肯定又会招来无休止的舌战，如今的他不同当年了，闭嘴、认怂是缓解矛盾的唯一选择。气呼呼的杨花看着眼前一个个穿戴时尚的靓女打旁边经过，再瞧瞧一辆辆飞逝而去的豪车，忍不住又在男人身上一阵掐、拧。

听着曼妙音乐，看看不时照射过来的绚丽光影，喝喝味道正点的G7咖啡，莫莉总算听完了“矮冬瓜”的详细介绍、高谈阔论，准确说不是听完的，出于礼貌应付罢了，其间很多时候都没去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借上卫生间之名给闺蜜发去解围信息，返回来没聊上几句，莫莉就接到对方打来求救电话，称突然肚子痛，需要送她去医院看看。顺利脱身，又一次相亲宣告剧终。

莫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离住地不远的河边公园。走在曲径通幽、花香满园处，朦胧灯光下，一对对情侣或席地而坐打情骂俏，或拥抱着站在茂盛树下窃窃私语，或十指相扣与她擦肩而过……莫莉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清澈的河水在灯光照射下波光粼粼。莫莉站在河岸石栏杆前，聆听着花草丛中传来的阵阵蝉鸣声，微风掺杂着不同花香扑鼻而来，不禁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拧巴的心逐渐舒缓，睁眼摇头笑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茕茕孑立、感慨万千。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一帮猪朋狗友还在餐馆里把酒言欢。“耗子”吐掉烟屁股，打了个酒嗝，问刚出狱的贾继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贾继超狠吸了一大口烟，扔掉烟头，微笑着抱拳道：“再次感谢众兄弟为我接风洗尘。刚才大家聊了那么多，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墙内墙外的兄弟们过得都不容易。对于‘耗子’兄弟提的问题，我在里面呆了三年，狱警就教了我三年，我也琢磨了三年。如今这年月靠小偷小摸行不通了，也遭人恨，更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我决定改过自新，回老家去踏踏实实生活。”

“胖墩”刚喝下几大口啤酒，将啤酒瓶往餐桌上重重地一放，用手抹了一下嘴，问他是坐牢坐傻了还是胆子变小了，就他那穷乡僻壤的大山沟，要资源没资源，回家一趟都要走半天，真打算啃着玉米棒子、吃着洋芋坨坨过一辈子？

“筲箕背”啃着鸡爪：“超哥！决不能因为进去一次就灰心丧气。再说，我们这种人不会招乡邻待见的，回去肯定活得憋屈。你是我们哥几个脑子最好使的一个，加上这几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