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

屋檐滴水待接待，新官不算旧官账，这一天终于来了。浙江淳安县有史以来从没这么亮，省级官兵下吊，站满整个县衙大坪，盔甲行头，刀枪火铳，映着乘簇的火把闪闪发亮，正中几大牢笼高悬，里面正是自投罗网主动被扶的东瀛人和满脸不忿的淳安一个齐大柱下方是如山般高高堆起的柴木，只等天亮火起，焚烧殆尽，什么样的滔天罪状惩处至此。这天伴着鸡鸣，才艺破晓，杭州织造局就出了大事儿，几方诸侯进京给九县决堤讲说法，皇上身边头一号红人，司礼监、掌印太监吕方最疼爱的干儿子、织造局总管杨金水刻意耽搁了数日，总算从宫中归来。此时，冷面如铁，满身的风。尘，有谁露出风声说我从北京回来，立刻打死是早先朝沈议师伸手要钱还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四大太监，这会儿都是老老实实的拎狐板凳、赤金脸盆、白银脚盆，继续颤着，手高高端起，配上小心翼翼低垂的眉眼，瞧着格外乖顺。杨金水冷冷淡淡一瞥，解了衣袋，突然出声，好热啊，四个太监便如听得菩萨开口，争抢着蜂拥而去，端盆、倒水、捧脚、脱鞋，前后忙活，面巾才展脸颊，杨金水便轻轻再蹦一字脏。几位太监当即僵住，相对的多么提溜急具琢磨才艺明白，便齐刷下跪，半点不敢耽搁。且说改道为桑，实行进退两难。高翰文下浙江为杭州之府，与压低粮价、残害百姓的浙江官员格格不入。织造局常年合作，富商沈一时联合浙江巡抚郑必昌、按察监布政使何茂才送给杨金水的美人云娘。给高翰文玩了一出仙人跳，请四位太监出手帮忙，骗取书香门第高大才子一笔手书，以为要挟，人手一千两，报酬极为丰厚。回首，胖太监吓得愈发谄媚谨慎，干爹好狗不吃外食，话到嘴边，全成了舍生取材不被玷污的四朵小白莲。杨金水这才看向下跪儿子们，外石是有毒的，他随目一扫，微讽的挑起嘴角，真有钱，一赏就是四千两。自有一众儿子顺风表态，怂得不带丁点犹豫，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就想收买我们就是你也不想想他的钱靠谁赚来的？惹恼了干爹，一脚踹了他吃了。杨金水面色沉沉，显然不甚高兴。几个太监不敢迟疑，迅速团起银票送进嘴里。那时候的银票掺了麻纸印刷，只知任硬刘通是便利，吃进嘴里可没那么好，嚼了，干净了，干净了。嗯，真干净啦，这回胖太监反应极快，干爹这药还在肚子里，别不干净拉，拉出去才干净。杨金水慢悠悠平和了语气，我来找几个人帮帮你们，屁股上打一打，容易出来。这回可是哭爹喊娘嚎哭不知爹饶命啊，饶命好丧戛然而止，简直比圣旨还好使。眼瞅着干爹失脚拖地，这边早就亦步亦趋捧鞋而至，如履薄冰的一步训练有素，杨金水走出几步才慢慢侧身，那个高翰文沾了芸娘没有，连手都没有挨过呀，这才脸色好看起来。见杨金水踱不出隔间，地上的人以迅雷之势抠出迟迟未曾咽下的银票，毕竟干爹再严厉难伺候，谁能真跟钱过不去？杨金水心中真正计较另有其事，在粮船上挂织造局的灯笼去买田，又是。谁的主意啊？闻听郑和二人均有参与，就连沈一石的轿前都挂上灯笼，杨金水脸色铁青，这口喷嚏险些打翻过去。他们现在开始往皇上脸上泼脏水了，愤得咬牙切齿，下跪者瑟瑟发抖，杨金水没了审讯心思，把这四个奴才拖到院子里去，每人赏20面片。小太监哭嚎成习惯，杨金水随行的大儿子捏起嗓音，够看了，还不谢啥？几人乖乖起身，大师兄也乐得再送个人情，干爹现在也不能兴师动众，让他们打鸳鸯板子吧。太便宜这几个奴才了，开天恩啦，打鸳鸯板子了，还不快去谢干爹，谢谢，大明朝太监遍布天下，规矩都是宫中定下的，责打是九款八世72法，招招不同，最重的便是廷杖杖籍，掌控生死，手毒的几杖下去，轻而易举取了性命。如开篇的钦天监周云逸，便是吕方干儿子冯保揣头生意，故意打死，最轻的便是篾片拍臀，犹如父母则打孩童，让你知道疼了就算了，这个拍子也大有门道，若是超打，那便一下一下打到实处，不到半个时辰就得淤肿乌黑，趴上半月也下不了床。拍就大不一样，一板子下去，及时轻抬起，最多青红，不出三天，准保正常行走。若是受刑罚的人多了，便互相行刑，你打我，我打你，说着寸劲互相情，雷声大，雨有点小，这也便是72法中最流情的鸳鸯版。子，自然这般雅称也是宫中太监互相为之。杨金水早将几个成事不足的干儿子抛诸脑后，只听说郑和二人并审一时史记摆平高翰文，逼海瑞杀淳安灾民后，招还让审议石堂而皇之的高举织造局牌子，低价收购灾田，当即变了脸色，急切嘱托那兵部的弹劾用织造局的公海通知驿站800里嫁期直接送到宫里。云娘进院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太监护打他进织造局伺候杨金水四年，知道太监们法人打人，但亲眼瞧见还是第一次。他明白这是有意为之，也不言语，只慢慢走近，定定往杨金水面前一站。杨金水脚还泡在脚盆里，才一抬眼就掀起嘴角露出笑容。芸娘看着脚盆便俯下身来。别介杨金水双脚如注般踏在水里，弹琴着，手轻吻，芸娘没有说话，怔怔的起了身，杨金水目光愈发柔和。沈一时高。汉文，一个有钱，一个有才，你跟他们没给我丢脸。芸娘望着地面，面色沉默。杨金水抬起湿淋淋的脚，我这两只脚踩在脸盆上，稳稳的没事儿，可要是踩在两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