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亡
一辆小驴车载着满满一车柴草,慢悠悠的走在通往龙头城的官道上。
夏日的骄阳烤得人燥热难耐,黏腻腻,汗涔涔,人仿若被丢进了蒸笼里,然而,小山似的柴草堆上,却笼着一层寒气,一丈开外都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被自远处传来的几声鞭响惊醒,正在柴草堆上打盹儿的“少年”,手指猛然动了动。用食指挑起压在脸上的草帽,一双亮晶晶秋水般澄澈的眼睛,微眯着往远处瞥了一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扮装成樵夫的少女叹了口气,重又闭上了眼睛。
高贵华丽的马车,远远的正朝她的小驴车疾驰而来。马车夫嘶吼着,疯了似的赶着车。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见这马车非比寻常,都在慌张避让。
被那车夫的呼喝声扰的心烦,苏戚戚将草帽从脸上拿开,眉梢微动她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坐起身来。
赶驴车的“何伯”会意,将车子拐入了一旁的羊肠小道。
入了岔路中的密林,寻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少年”将手中一根细长的软索向空中一抛,身子一轻,悄无声息的纵身跃到了树上,而后倚在一根粗壮的枝丫上,重又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天光被密叶淹没,“少年”的身体很快拢上一层寒霜,密林间缓缓升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马蹄声止了,车夫的呼喝声消失在耳畔。于高处,苏戚戚睁开眼睛,瞥见那马车停在了林边。
羊肠小路旁的树木,将那阔气的马车卡在了岔路口。
抬了抬已经僵硬的手掌,苏戚戚自嘲的喃喃自语,“竟被人追到这步田地,这具身体,当真是不中用了。”
自觉生平并未做什么亏心事,却不知怎地就变成了千夫所指,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苏戚戚委实想不通,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踌躇间,只见自那马车上跳下的男子,已急步朝密林而来。
目光闪烁,眼底漾起几缕慌张,“少年”勉强转头,看见“何伯”已将小驴车赶到了溪水边,方才安下心来。
全身裹着寒气,冷得透骨。中毒太深,内力受损,她已近乎是个废人。
视线落在男子空落落的双手上,“果然被小看了。”苏戚戚半笑不笑的微微一咧嘴,脸上一副自我解嘲的尴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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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落叶和枯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障眼法被对方轻松识破,热浪涌进密林,水雾很快散去。
闯入的男人,驻足在她刚刚设下陷阱的树下,“你想逃到哪里去?就你那病恹恹的身子,也不怕死在路上。”男人昂头看向树冠,显得有几分专横,“跟我回去,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栖凤斋。”
他一边说着,一边腾身跃起向那处泛着红光的枝丫飞去。
苏戚戚倚在离男人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打量着那个黑影儿。听惯了他霸道的言语,倒也不觉得稀奇,她只是觉得男人今日的话,格外有些好笑。
人死在哪里,还不都一样?死在栖凤斋和死在出逃的路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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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是她的一身襦裙,那衣服被她浸在狼毒汁里泡了三天三夜。男人发现后有些嗔怒,或许是未想到她伤的那么重,还有力气来捉弄他。双唇紧闭,他的脸色铁青。
苏戚戚倒有些洋洋得意,心里赌气着想,“别以为只有你会下毒。”觉得男人生气的样子甚为滑稽,“少年”眉眼弯弯,差点儿笑出声来,“何苦呢?干嘛非要追过来?”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攥着锦衣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男人板着脸,四处张望着寻她,“你逃不掉的,中了寒冰散,没人帮你,休想逃出这密林。”
声音低沉,带着唯有他在盛怒时才会有的颤音。知道他这是气急了,苏戚戚慌忙将微微探出的头,躲回到树干后面。
他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看着自己已经被冻住的身体,“少年”默了好一会儿。
下半身已经动弹不得,全赖绕在树干上的软筋索束着,才不至于,从几层楼高的树冠上摔下去。
拜男人所赐,气若游丝,她已形近死人。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法察觉到她的气息。
抬头看向小溪的方向,泛着白光的亮点儿,颤巍巍已沿着溪边的小径朝上游驶远了。苏戚戚稍稍松了口气,幸而自己自幼习武,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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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谢皖和他的心腹之人,无人知晓栖凤斋的地宫里住着位绝世美人儿,就连谢皖的夫人,栖凤斋的斋主袁栖凤也不晓得。
在终年黑黢黢,暗无天日的地宫里,这个美人儿,被谢皖囚禁了十年,为他生下两子一女。
苏戚戚八岁那年误入地宫,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差点儿被那张惨白的脸吓晕过去。
她从未见过那么死气沉沉的一张脸,虽然绝美却毫无生气。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