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露之行
睡醒一觉。
谢九觉得自己最近真该去拜拜了,圣君在她心里已然是死神一样的存在,在养心殿当差,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除非是她练就隐身术或者是江大小姐本人愿意装瞎,否者必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尴尬局面....
说不定太后那边也在想着法子找到她然后弄死她,怎么看都觉得这脖子上的这个东西有些岌岌可危。
这厢谢九为自己的前路忧心忡忡的时候,另一边小皇帝一声令下,移驾陪太后去丹露寺上香,太后虽不是小皇帝生母,但彼此也要把表面功夫全了。
谢九顿时心里一松,如逢大赦,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大概是菩萨听到了她的祈祷,总要对生活抱点希望,说不定圣君就突然失忆了呢?
转眼到了出行这日。
谢九第一次随皇帝出行,天子车辂在队伍前端,层层赡围绣着金云龙羽纹,车门前的珠帘飒飒作响,四周是御前侍卫,小皇帝在里面被围的滴水不漏。
谢九在后头的仪仗队伍中目不斜视,秋老虎依旧势头猛烈,她整个后背已经泅湿贴在了身上,可一想到能远离姓江的阎王,心情豁然开朗,一身轻松。
銮驾仪仗到了丹露寺,小皇帝和太后下了车辂,太后谢道信款款走到小皇帝身边,未曾注意她。
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和最有权势男人的组合....
谢九不禁为小皇帝掬了一把同情泪,外忧内患,怪不得诸事一扔,来礼佛了,这个皇帝当得也十分悲催。
圣驾驻跸,羽林军将丹露寺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甭想飞进去,谢九跟在队伍后面拾级而上。
丹露寺在鞠珥山之南,乃皇家国寺,寺内宝刹林立,三座香塔伫立院内,香焚宝鼎紫雾漾漾,钟声悠远浑厚,僧人在殿中敲击木鱼诵念心经,沁人的檀香给人一种超尘澄净之感,连安盛海那张脸看起来都慈蔼了几分。
伺候小皇帝午歇之后,谢九也回到了自己的寮房,他们这些太监轻车从简,至多就是带两件换洗的里衣,毕竟是在皇帝跟前当差,熏着了贵人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这会儿轮不到她当值,谢九绕过竹林,穿过游廊,不知不觉来到寺庙的西北角,斜对面是一所颓寂的小佛堂,上面绘着蓝色宝莲并卷云纹,有只黑花老猫坐在台阶上打了个哈欠,见人来也并无惧意,显然是跟香客惯常打交道了。
谢九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这间佛堂位置偏僻,漆面摆置也不如主殿那般堂皇,佛堂正首的佛龛里摆着一垄半人高的佛像,谢九轻手轻脚近前,舒了口气,掠了膝摆虔诚地跪在了佛像前。
“诸方神佛在上,不是小的不愿与圣君为善,实在是.....实在是....”她实在了半天,也没实在出个所以然来,接着说道:“若从今往后可以化解此番恩怨,信徒愿吃斋两日,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风吹动金铃,发出一声清脆的音响。
谢九正要伏身叩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呵...”
她做贼心虚,吓得身子歪了歪,一脸撞鬼的表情。
这人谁啊!一声不吭在这儿捏什么造型呢!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在心里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转过头,就见一男子双手环抱着倚靠在门框,一身粉白长袍,袖口镶绣着银丝云纹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嵌金锦带,手里握着把摺扇,端的是非富即贵风流倜傥,他长腿一迈,闪身进来,脸上似笑非笑。
能将这么迭丽的颜色穿得如此自然,人与衣裳相得益彰浑然天成,他潇洒自如地展扇,“菩萨的大恩大德难道就只换你吃斋两日?”当真是吝啬。
谢九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小的惶恐。”
谢赐摇着扇子,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惶恐?我看你一点也不惶恐,很讨厌姓江的那厮?”
谢九心里七上八下,见他没什么异样,心略略放回一些,悄悄抬起眼帘,能在这丹露寺随意出入,衣着华贵又敢直呼圣君其名的,估计只有太后胞弟谢赐了,摸不清面前这人什么路数,谢九只好装傻。
“小的惶恐。”
谢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不愿承认便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家伙,我看好你。”
哈!这人什么毛病?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无语,既不能附和也不能反驳,滚了滚喉咙道:“小的.....惶恐。”
........
谢赐微笑:傻子也能在皇帝跟前当差?
谢九微笑:这位谢公子大概脑子不好。
彼此确认过眼神,是脑子有病的人。
屋外簇簇榴花似火,屋内两人面面相觑,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出奇的一致。
这位谢小公子利落地收了折扇,‘啪’地一声敲在虎口,看了眼她的衣裳,道:“瞧着倒是面生得紧。”小皇帝谨慎伺候的宦官他